瀑布激昂的喧嚣似乎近在眼前,水流哗哗的冲击声刺激着耳朵,奴良陆生皱了皱眉,大抵是阳光过于刺眼,他反复眨眼数次才缓缓睁开眼。 树? 茂密的树冠逼近眼睑,空气中带着湿润水汽,一只色泽艳丽的蝴蝶停在了他的鼻尖,翅膀微微颤抖,连上头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不过……这里是哪里? “哟,终于醒了啊。” 虚幻的身影显现,披着黑色外衣的滑瓢半蹲在了岸上岩石,他抬了抬手全是打了招呼,暗金色的眸子夹杂着笑意。 年轻到英气逼人的滑瓢,让他惊讶的瞪大眼,困惑的叫出声:“爷爷?” 相比较于苍老的天天只知道恶作剧的爷爷,对于这位还处于盛年的滑瓢,陆生总有种不自觉的尊敬和敬佩,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十分谦逊。 “嘛……虽然那么叫也没错。” 抽着烟杆的滑瓢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羽织从肩上滑落,胸口裸.露着大片精瘦的肌肤。 他苦恼的揉揉头发,嘟囔了一句:“被叫爷爷,也不会手下留情。” 陆生四下环顾一番,陌生的景色令他有些不安,出于对滑瓢的信任他并无害怕的情绪:“这里是哪里?” 滑瓢冷不丁的消失在原地,格外突然,以至于一直盯着他看的陆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冰冷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间,锋刃抵着动脉,只要轻轻往前一推…… 会死! 瞳孔骤缩,身后铺天盖地的强大威慑令他不得动弹,冷汗从额角冒出,属于滑头鬼特有的妖气此时才溢出一些。 身后的是爷爷!? 冰冷的金色兽瞳竖起,滑瓢咂咂嘴,反手收回匕首颇为苦恼,语气一如既往的邪魅:“你还真是完全不会反抗啊。” 甚至在他的畏之下完全不得动弹,这家伙真的是鲤伴的儿子吗? 喂喂喂!一言不发的就开始那么危险的动作!会死人的好么! 陆生跪坐着,抬起头怒瞪滑瓢,看他脸上就差明明白白写上“废柴”二字,更是忍不住火气。 见他毫不掩饰的愤怒神色,滑瓢侧过头,垂着眼睑,嘴角倒是勾起笑意。 嘛,还算有点血性。 “哟西,你逃吧。”滑瓢忽然逼近,放大数倍的瞳孔微微眯起,见陆生还愣着不动,叹了口气,用烟杆敲着他的脑袋。 “快逃啊,你这个小家伙。” 笑容满面的样子完全无法和他身上显露的妖气相联系,那是令人心颤的危险气息。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陆生一脸茫然:“逃?” 阴测测的笑容挂在嘴角,巨大的红色酒盏出现在滑瓢手中,他的身后似有千万樱花飘零,洋洋洒洒落入水中,荡起一池涟漪。 不,不好! 奴良陆生立刻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灼热的热浪从身后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身侧的树,被火焰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形,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窜进树林。 “真是没办法啊,如果只是一味逃跑可是会被我的百鬼吃掉。” 鬼魅的声音伴随着如影随形的妖气,陆生躲在身后,注视着空气中溢出的妖力好随时躲开。 冷静,冷静―― 只要看清妖力的轨迹就能躲开。 平光镜早就不知道掉落到哪里,陆生闭上眼,靠在树枝上放轻呼吸。 他猛地睁开眼。 看到了! 黑色的带着磅礴妖力的畏如同丝带一般飘在半空中,妖力最为浓郁的地方就是滑瓢所在。 那么只要远离妖气中心就可以了吧。 奴良陆生稚嫩的脸颊露出坚定,棕色的丝发划过树叶,压低身影在低矮灌木中快速穿行。 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静的滑瓢放下嘴中的烟杆,见陆生终于有动作才慢悠悠抬起头:“还不错嘛。” 已经可以看到妖气了吗? 那么如果没有…… 正在逃跑的陆生猛地停下脚步,弥漫在树林里的黑色妖气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瞬间安静的可怕。 “这就没有办法了吗?”邪魅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出,伴随着蝉鸣和风声,让人辨不清方向。 陆生咬紧唇瓣,目光越发冷静。 巨大的火光向他袭来,陆生猛地往侧面翻滚,堪堪躲过,还未来得及松气,夹杂着樱花的冷冽的剑气扑面而来。 轻而易举的被击倒,身体腾空而起,又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 滑瓢的身影缓缓显出,咬着烟杆,收剑归鞘,凉凉的点评了一句:“太弱了。” 不远处,立足于悬崖之上的鲤伴和璎姬把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璎姬面露担忧,修长的指尖支着下颚:“妖怪大人下手太重了吧,也不知道小陆生能不能撑下来。” 比起充满母性情怀的璎姬,鲤伴则是一脸懒散,甚至无聊到打了个哈切,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璎姬好笑的敲了敲他的脑袋。 “璇姬不在也要打起精神啊。” “那我去巡视江户街道。”鲤伴从善如流,起身准备走人。 “不行!”璎姬扯过自家儿子的衣角,气鼓鼓的抬头,果然孩子大了越发不听话。 害怕自己的力气弄伤璎姬,鲤伴立刻听话的蹲下身,继续维持着那副有气无力表情,看着底下单方面蹂.躏。 “要是陆生有危险你要赶快去救他。” “……老爹有分寸的。”最起码老爹没有直接把陆生扔到红街已经是很有分寸了。 各种官员流连的红街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贪生怕死的人类会带着无数阴阳师或者符咒,那才是妖怪们真正该畏惧的地方。 所以年幼被滑瓢扔到红街自生自灭的鲤伴对此才怨气十足。 “啊!小陆生――” 璎姬惊呼,指尖跩紧鲤伴的衣袖,担忧的看向被踹飞的陆生。 在半空中艰难控制住自己下坠的身子,以不太优美的姿势滚落,好在滑瓢没下狠手,他也只是腹部被踹的有些痛。 “镜中花,水中月。陆生的路还很长啊。”鲤伴低吟。 再看到陆生明白自己没办法逃脱,快速向滑瓢飞驰,手握成拳向他袭去。 滑瓢端着巨大的红色酒盏,眼底流露出蔑视,以陆生现在的身手完全碰不到他的衣角。 太弱了! 鲤伴暗自摇头,这个小家伙太鲁莽了。 以直线飞奔的陆生猛地偏移路线,跳到树枝间,握着树上纵横交错的藤条,几个瞬身消失于树林中。 等待陆生向他出拳的滑瓢愣了下,缓缓笑开,利用他的轻视逃走了? 嘛……还算是有些智慧。 “但仅仅是逃跑,是没用有的。” “逃跑是没用的!” 鲤伴与滑瓢异口同声。 陆生逃窜在树枝间,即使完全感觉不到滑瓢的气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来了!” 他双臂交叉格挡住滑瓢的攻击,被迫停在树枝上,手臂被震的发麻,棕色的眸子里毫无畏惧,反倒是带上了一丝兴奋。 “白日的你虽然是人类”滑瓢放弃用刀剑,鬼魅的身影虚虚实实,声音也越发飘渺:“但是体内的妖力没有消失。” “去试着调动它!”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直被迫处于防御状态的陆生猛地被击倒,再一次被打飞。 妖力……? 没有消失? 陆生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没等他想明白,滑瓢的攻击接踵而来。 飞快起身继续逃窜,速度很快了,滑瓢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夕阳西下,余晖落在山崖,仿佛是金色的彩带,猫抓老鼠的“游戏”一直持续到半晚。 伤痕累累的陆生快速穿梭在树枝间,速度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滑瓢再次把他击倒后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还是没学会控制妖力,但好歹会不自觉的作用了,还算可以。” “所以说老爹你的教育方式一直有问题。”鲤伴拖着懒洋洋的嗓音,抬手打了个哈切,一旁的璎姬笑着对已经坐起身陆生点点头。 “哼”滑瓢冷哼,叼着烟杆道:“妖力不是作用的很不错。” “……”明明是被你揍到自行领会了妖力作用。 “明天看你的了。”滑瓢从璎姬身后把她抱住,十分得以的对着鲤伴挑眉。 “……”真是令人不爽的表情。 陆生揉揉脑袋:“所以我一直被揍是……” “太弱了。” “你太弱了。” 陆生:“-_-#”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鲤伴弯腰把陆生拉了起来,揉揉他脏兮兮的头发。 “……”看到自家老爹不纯良的笑容,陆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老爹那么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