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人。”

鹿衔枝矮身行礼，言语神态皆保持恰到好处的礼敬，不卑不亢。

她的视线从魇昳丽的面庞划过，落到明帝双眼之上。一语不发。

明帝专召她来，必定自有安排。若她出言询问，反倒显得她胸无点墨，不知礼数。

“坐。”

明帝指了指魇对面的那个位置。

鹿衔枝轻声应是，提起裙摆，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位，一举一动皆透着长帝姬的端庄稳重。

察觉到一道锐利富有攻击性的视线从对面直射而来，她垂下鸦黑长睫，避开魇眸中迫人的探究之意。

“枝枝，暗神受邀来明楼作客，为父最放心你，便由你负责招待事宜。”

鹿衔枝抬眸，恭恭敬敬地应下，“臣女领命，还请父皇放心。”

她垂眸，眼睫轻颤，对明帝的意图了然于心。

暗域在修界势如破竹，实则已经压胜过明楼一头。明帝这个从前的权力巅峰慌了神，恐魇踏破明楼独大，欲以姻亲牵制住他。

估计是魇对联姻一事兴致缺缺，没有明确表示到底想娶明楼哪个帝姬，故明帝以做客为借口，想让魇接触接触她。

若是魇看得上她，自然皆大欢喜。

丝竹笙歌，琴弦跃舞。

鹿衔枝静静坐在一旁，陪上许久，直到魇意兴阑珊，明帝才散去歌舞，和善礼正地对魇客套寒暄几句。

极尽地主之谊。

末了，还很是热络地提醒长女，“枝枝，别忘了明楼的待客之道。”

鹿衔枝懒懒地掀起眼皮，朝他点点头，“自然。”

这老头儿废话真多。

她站起身，径直走到魇身边，没有丝毫惧意，“大人请随我来。”

见她神色淡淡，不急不缓，魇一挑眉。

他怎么记得，前世新婚夜她第一次见到他，满身防备化为刺人的荆棘，更是在他碰她时狠狠地朝他喉结咬上一大口。

现在怎的不怕他了？

鹿衔枝知晓魇的内核是封三，虽心头觉着压迫，却着实谈不上惧怕。

明帝凝视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面上的慈祥笑意骤散，目露沉思。

大总管适时走进来，安排人收拾残局。

他走到明帝身后，“陛下，暗神可是不喜长帝姬？”

怀慈的性格和怀珠截然相反。一个沉肃妥然，一个单纯跳脱。

很明显，怀珠更容易叫人卸下重重心防，也更招人喜欢。

若不是怀慈遇事波澜不惊，处处稳妥，生得又比怀珠美上不少，让怀珠嫁入暗域或许更能令魇放下戒备。

“他并未言明，只说不想随随便便娶一个不相熟的女人回去。”明帝语气暗沉。

他又何尝不知，魇在跟他玩文字游戏？

暗域回信说魇想要少祭司，他便下令重选少祭司。这才刚出结果，魇亲临，又言少祭司与帝师有婚约，心觉不妥。

明楼上下数万人信仰命定星芒，重选少祭司一事已然够荒谬，若是再找借口再选一次，信仰破碎，民心难收。

是以原本板上钉钉的婚事又遭一劫，不上不下。

“不若，让怀珠帝姬......”

“不可！”明帝怒然，“怀珠天真烂漫，若是入残酷暗域，必定不会落得好下场！”

大总管眼观鼻鼻观心，终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