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至,万物焕发生气,长安城城头却是一派肃穆之气。 “大将军,咱们真的守得住长安吗?”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营帐,副将伴随着屠文青巡视城墙时有些忧虑,忍不住问出声。 禁军总共也就五万,本来负责京都守卫的还有一支铁骑兵,但是由于谢留北征匈奴的失败而致使整军葬送,自此以后由于朝堂纷争重整铁骑兵的事项一直没有提上议程。因而与刘平号称三十万的大军相比,禁军在人数上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 屠文青的虎目紧紧盯着副将,冷冽的目光直将副将盯出了一脑门汗。 副将赶紧辩解,努力让他自身的腰杆挺得直一些:“屠将军,你看差距这么大,咱们真的还要死守吗?咱禁军就这么些人啊!” 屠文青看了看在城墙上值守的禁军,果然都看不出一丝当年巴不得敌人杀过来好赚军功的胆子了。 他长满了厚茧的手狠狠往城墙砖石上一拍,终于忍不住周身的杀气,虎目瞪圆:“牛副将,如若不是怕扰乱军心,俺现在把你推出去斩了!” 眼见那曾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要跪下来,屠文青心里一痛:“老牛啊,你变了!这整个禁军都变了!想当年俺们几十骑面对着上万大军,啥时候变过色!哪个人不是把脑袋揣腰上,啥时候还问过能不能赢!以前朝不保夕,大口吃酒大口吃肉,还不是痛快!现在你有了官身,有了钱财,有了美娇娘,倒是把皇家的恩德忘了个光,把以前的义气忘了个光,倒是知道拨起自己的算盘珠了!念在你以前流的血汗上,俺就成全你!来人,剥了牛副将的甲胄,把牛副将请下城墙!以后咱禁军没他这个孬种!” “其他兄弟!俺是个粗人,俺不懂啥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俺只知道,俺的一切都是皇上和先皇给的,俺不能做那种违背义气的事情!下面那帮龟孙子是叛党!俺誓死守长安!你们要是想和之前那个有一样的想法,俺也同意你下去,离开禁军!不要作兄弟的拖累!” 屠文青的一番话让其余人面红耳赤,作为禁军,他们拿着军中最高的俸禄,也是跟着谢留起家的部队,身为天子亲军的他们打心眼里他们自己的身份为傲,哪能听得这样的话语! 刹那间。屠文青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呐喊:“誓死长安!誓死长安!” “好!等此次大胜!俺请所有兄弟们吃酒!” 一名小兵举起手喊道:“还要肉....” “你个小兔崽子倒是想得精!” “哈哈哈哈哈哈....” 下方的帅帐中,刘平听见外面的大喊声心头不安,派人出去查看。 听闻长安战意高涨的消息后,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这个屠文青! 本来他故意摆开声势浩大的样子,就是想要吓破对方的胆,到时候他派出使者劝降,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攻破长安。 只是,没想到竟然失败了,还让对方战意上升了数层! “本侯等不及了!明日正午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后就发动进攻!”刘平眼皮跳得厉害,总有种被猎手盯上的不安感。 “诺!” 第二天,刘字大旗下的士兵正有说有笑地生火煮饭,想着待会攻破城门后的风光,想着日后衣锦还乡,想着家乡的亲人.... 突然间,煮饭用的大锅的水面变得不平静。“诶,怎么了?”伙夫挠着后脑勺面露疑惑,过了片刻,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是骑兵!敌袭!敌袭!”这时候是个傻子都明白了。 看着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提着沉重的马刀纵马越来越近,正在吃饭而卸下了武器的士兵条件反射地撒腿就跑,连一点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刘平为了让扩张队伍,没少在田间地头抓壮丁,本来这些田间百姓还想着搭上胜利的顺风车捞上一比,但一遇到正规的骑兵,就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地跑了。 刘平的几个亲卫砍了几个逃兵的脑袋想要逼迫他们回去防守,却被惊恐的乱兵乱刀砍死。 狄洛英磨刀霍霍地想要好好战一场,还预先准备了敌军的反击应对策略。但是看这些士兵的反应,一点也无法激发他的战意,他终究还是苦着一张脸退了回来。 “将军,不必如此颓唐。”肩膀被人拍了一拍,狄洛英转过头,一身戎装的谢宣的眼睛笑得温润,眼中却盛满了对未来的野心,“你的战场可不该是这里。” 狄洛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一下子热血上涌,刚想说什么。 魏忠谋不知何时出现骑马出现在了谢宣身边,听闻此言忍不住劝谏:“陛下,就算如今取下长安城,一匡天下,但我大雍如今实力还是无法与匈奴开战,还请陛下三思!” 戎马十载的狄洛英在魏忠谋这处也不过是个小辈,他知道理论不过这位宰相,只好顿时缩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逗得谢宣发出了哈哈大笑:“诸位爱卿放心,朕之所言,他日必当实现,只是,还得劳烦狄将军多多等待了。” “诺。” 战场上早已胜负已分,谢宣知道刘平若回封地,怕是又得废一些力气,因而早就派了精锐士卒牢牢封锁了他逃往封地的道路。 刘平万万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一支骑兵,之前尽管有收到大军经过的消息,但是他在诸侯的探子以及派出去探查的人都没有发现异样,就选择性地进行了遗忘,万万没想到是边军的狼骑兵!狼骑兵镇守北疆,那个老太婆绝没有权力调动啊! 震惊归震惊,但是面对如此败相,刘平赶紧换上亲卫的衣服就欲带着一帮手下狼狈逃回封地,哪知他就是只瓮中之鳖。 城墙上,许多将士纷纷请命想要出城接应友军。屠文青却一声不吭,他人憨但不蠢,那些旗上写着硕大的狄字,可诸侯哪有一个姓狄的,唯一可能的人也被贬谪回老家了,所以这是哪方势力?! “屠将军!屠将军!”一名眼尖的士卒发现了什么,一手如同僵尸般直挺挺地伸着,他因为震惊而口吃了起来,“那里,升起了龙旗!龙旗!” “什么!”屠文青立刻扑到了城墙上,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珠子。他也看到了,正黄色的龙旗在那支陌生的军队中迎风招扬。 屠文青忍不住勃然大怒,砂锅般的一拳砸在青砖上。 先皇已死!帝位归谁尚未定下,这时升龙旗毫无疑问就是要来争夺谢氏江山的!不知是哪路小人!待会他一定要砍掉他们这群叛党的项上人头! “将军!将军!他们有人过来了!”又是那名眼尖的士卒发现了什么赶紧提醒自家将军。 屠文青眼皮子抬都不抬,料定肯定是来劝降的,一挥手:“弓箭手准备!” “可是,将军,不对啊....来了一队人呢!” 屠文青一愣,要说喊话不应该只有一人来的吗?他往下一看,有数十骑奔来,立定于城门下。 好像,其中一人有些面熟.... 最中心一人身穿黄金甲,不顾左右阻拦摘下了头盔:“屠将军,可还记得与朕有一诺?” “陛下?!”屠文青两只眼睛都瞪直了,陛下不是死了吗?可那约定的事情也确实只有他与陛下两人知道,而且,那人长得与陛下一模一样.... 谢宣仰起头看着城墙上茫然无措的屠文青:“朕身后乃是忠于朕的狼骑兵,为了减少大雍勇士的伤亡,现在朕要求你兑现诺言:大开城门,迎朕归京!” 屠文青一咬牙:“开城门!” 身边的侍卫劝道:“可是太后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不放任何人进京啊!” “去他娘的太后,老子忠的谢氏!”屠文青的双目已经满含泪光,他对不起全心信任他的太后娘娘,但先皇和陛下待他恩重如山,陛下与他有过一诺,若是让他选择....就算这抉择很难,他也选择谢氏! 沉重的吊桥“哐当”被放了下来,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落。 坤德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刘氏依旧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声音淡淡:“陛下,您来了?” “是的,母后。”谢宣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位失败的妇人。 “本宫从小就希望陛下成为这般模样,可是等到陛下早已成为了这般模样都是不自知呢。”刘氏深深地一叹,“本宫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所以陛下才会怨着本宫。本宫只想知道,陛下在先皇驾崩时,本可一争,但是却选择故意放权,是为了让本宫贪恋权力滋味而不能自拔吗?” “是。” 谢宣的回答换得了刘氏欣慰的笑声:“是啊,皇权与外戚的势力水火不容,如要您要剥夺外戚权力,本宫无论如何还是会成为您的绊脚石,还不如让本宫与刘平内斗,陛下则坐收渔翁之利。本宫能有您这样的儿子,本宫很开心。宣儿,母后为您而骄傲。” 带着浅浅的笑容,刘氏倒在了地上。谢宣平静地一探脉搏,刘氏天生傲骨,终究还是选择自我了断。 走出有些阴暗的佛堂,外面正值春光明媚之时。谢宣抬起眼眸,一个温软的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他的怀抱。 “陛下,您瘦了!”用手臂丈量了下爱人的腰身,塔娜有些不满地瞪着他。 谢宣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塔娜的脸捏起来也没什么手感了。” “那还是不是....”塔娜轻声呢喃道,“太想您了...” “朕亦是。”往下一瞥见那小家伙要感性地哭了,谢宣赶紧弯腰横抱起她,“朕这几日可要好好把你养起来,嗯,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要!”塔娜被突然抱起来吓了一跳,听完谢宣的话更是气得嘴巴一撅。 “哦~当真?” “嗯,不能只是这几天,臣妾要陛下一辈子都好好养着臣妾!”亲亲热热地勾起谢宣的脖子,塔娜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谢宣眼中的柔光仿佛能溢出来,宠溺的笑容怎么藏也藏不住:“好,都听塔娜的!” ...... 身边的侍卫和侍女表示陛下和娘娘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