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暮春时节,飞花乱心。 小院深深,无语凭栏杆,功名事君王。 老帝师肖成仁看着眼前跪下的帝王,脑海中却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句话中。 刚刚,姬宫穆步履匆匆地拉着老帝师走到小院中,未等老帝师开口。 俊美的青年一撩衣摆,跪在地上,朗声说:“鸾妃是王朝帝姬,还请老帝师顾惜先皇唯一血脉,出山帮我。” “你说...鸾妃是...”良久,老帝师才颤抖着声线开口问。 “娆娆是燕国嫡系仅存的子嗣了。” “荒唐啊。”老帝师长叹一口气,才轻轻说道。 姬宫穆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勉强心神继续开口:“先皇曾言他幼年登基,全靠老帝师呕心沥血,鼎力相助,老帝师于他而言如父亲一样,宫穆自知老帝师厌恶我,只是现在先皇驾鹤西去,就请老帝师念着孙女娆羽,帮一帮我吧!” 姬宫穆言辞恳切,老帝师看着青年缓缓说:“陛下,老夫并非厌恶您,只是...”老帝师面上流露出不忍。 “只是我是混淆皇室血脉的错误。” 年轻的帝王面露苦楚,老帝师终究不忍地将姬宫穆轻轻扶起,年迈的老者不复当年一身傲骨谏君王的风采,青丝化白雪,日暮已西山。 姬宫穆顺着老帝师扶起的力度,追问道:“老帝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昔年,我夫人老蚌怀珠,怀三子舍生之时,只因犯了太后粉衣之忌,就在昭阳殿外等着炎炎烈日跪了一个时辰,回来夫人就难产了,舍生我儿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可怜我夫人四十多岁的人在产房了人就疯了,若非释妙大师慈心妙手,救了我儿性命,我肖成仁辅佐两代帝王,竟因为一个女人家破人亡,何其可笑!” 老帝师疾言厉色,宛如三九冰雪,裹挟寒风袭来。 姬宫穆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依旧强撑下去:“是母后对不住老帝师一家。” 老帝师:“我肖成仁向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琅琊王半数子弟的青云之路尽折老夫之手,可先皇却跑来求我,求我放过此事。”说道这里,老帝师哽咽了一下:“我的先皇,他说他视我如父,我难道不是待他如子么,我与先皇酩酊大醉一场,他酒后吐真言,我方知....”老帝师终究说不下去了。 姬宫穆惨白着脸说:“所以您第二日就辞官告老了...” 老帝师看着姬宫穆面色郁郁,缓和口气:“稚子何辜,当年之事,老臣还欠陛下一句抱歉。” 姬宫穆摇了摇头:“老帝师一片忠心,原也是宫穆该受的,鸠占鹊巢,您骂得对!” 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初初登基,当时主弱国疑,楚流云权倾朝野,姬宫穆满心期待地暗自去请老帝师出山,却被避而不见,只送来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的是八个字:“何德何能,鸠占鹊巢!”年少的君主以为老帝师指的是楚流云德不配位,当查到一切真相时,姬宫穆才明白老帝师骂的是自己。 老帝师闭上了眼,良久开口:“三年来,陛下对楚流云步步退让,人伦天理,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如今陛下再次请老臣出山,可是下定了决心了。” “是,先皇的期望,娆羽的性命皆系我一身,朕已经退了三年,不能退,也不敢退了。 风过,花落,白衣的俊秀男子目光灼灼,坚定如巍峨青山。 老人点点头,低声道:“效死而已。” 一生多少风月事,抵不过江山社稷。松涛厅内,娆羽笑意盈盈,和老夫人聊着荷包的绣法。 “本宫最近正打算绣个并蒂莲开的样式,一直嫌弃自己想的配色俗气,今儿算是问对了人了。” “娘娘心灵手巧,老妇人班门弄斧了。” 肖舍生低声对肖笑生说:“二哥,桃红、樱桃红、海棠红、石榴红这些不都是红色么,娘娘和娘有什么好聊的。” “小弟,你这样可娶不到媳妇的,来,二哥和你出去好好说说。”肖笑生勾着肖舍生的肩,眉毛一挑,眼眸一转,就拖着十岁的肖舍生往外走去。 肖佑生胸口一闷,只觉得一口老血几乎喷薄而出,刚欲请罪,就听见肖笑生和肖舍生的行礼声:“学生参见陛下。” 娆羽脸上的笑意不禁真切了一些,站了起来,就迎了上去,老夫人在一旁打量着娆羽的神色,忽然明白般的点点头。 姬宫穆和老帝师走进松涛厅,老帝师一眼就瞧见了眉目如画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突然弯下腰行礼道:“老臣拜见鸾妃娘娘。” 娆羽赶忙免礼,眼神复杂地看向姬宫穆,君王却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 当天,朝野震惊,老帝师时隔十年重新出山,封德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