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父亲每夜和我死去的娘说话。

聊天了一两个月，村子里每天到晚上，鸡犬不宁，乡亲晚上都不敢出门，孩子都不敢出来玩，村子里的狗一到天黑，就全都叫个不停……

我父亲倒是很快乐，他知道每天天一黑，我娘就回家陪他，他就这样每天晚上自说自话……

距离我娘快一百天了，我们北方习俗，死者百日是祭祀的日子，亲戚朋友要去坟地祭祀。

这期间，我外公外婆和舅舅们也来家里，知道这些事也劝诫父亲，劝诫父亲不必相思过度，思念成疾。

告诫要按照阴阳先生的方法去办，家里不要再出事情，说我还小，要他照顾等等……

乡亲们也都劝诫，我父亲置之不理，他只想晚上能见到我娘。

我爹是个情种！我真不敢想象真的有人为爱自杀殉情……

那时候，我猜测我父亲已经有了必死之心……

还有三天就到百日祭日了，我父亲去了隔壁村子我外公家，他说道：“我要找你女儿去了，文龙我托付给他表哥家，他能照顾好文龙，我也不牵挂了，我去陪你女儿去……”

外公和舅舅们劝解，安慰无济于事。

父亲从外公家回到家，他用扁担挑着他一生最喜欢的书，几百本小说演义，挑到我娘坟头烧了……

然后回到家，把家里的钱都给了我表哥和嫂子，让他们照顾我长大，他交代了遗嘱。

回到家，他喝了酒，吃了一把大烟膏，喝酒吃大烟膏必死无疑，不一会儿，我父亲闭上了眼睛，自杀了……

吃大烟死的人死后身上都是热的，滚烫！

我摸着父亲的身子，烫手，皮肤都是红色的……

我去喊表哥和舅舅们，他们给我父亲安葬了，安葬在母亲一起，合葬了，那个笑了的坟头，从此再也没有裂开……

村子恢复了平静，闹腾了三个月，我家死了两个人，我最亲了父母，他们一起去了地下，过快乐的日子去了，我成了孤儿……

我八岁。

表哥对我还行，我也勤快，啥都会干，很有眼色，我嫂子很厉害，经常对我严厉，我熬了几年，十八岁了，我去了京城，遇见了六爷师父，他收留了我，直到今天……

我娘的坟笑了，我爹去了，我从此孤苦伶仃。

现在，我已经两个老婆，还开了金矿，人生无常，这世间事，真的说不清楚……”

说完，张文龙流下了眼泪……

写到这里，很感慨世间事，我小的时候，家人每次讲这件事，我都毛骨悚然，我一点没有夸张事件经过。

这是民国时候我的前两代家事，那个笑了的坟后来搬迁了，我妈妈还去给打开棺材，只剩下一个骷髅，我妈说死者的骨盆里还一个婴儿头骨……

我妈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大白天，那个坟地依旧阴森……

书里死的人，殉情的张文龙他爹原型是我妈妈的姥爷姥姥……

我外婆就这样八岁成为了孤儿，她性格刚烈，记性极好，精通历史，不堪嫂子虐待，十几岁参加了革命，十八岁的时候，在部队里嫁给我外公……

这个故事二十年前我曾经写在qq空间里，早已经丢失稿子。今天，借张文龙之口，讲了出来，纪念一下天堂的外婆……

算来辈分，殉情自杀的还是我太姥爷呢……

没有太姥爷，也不会有我。

羡慕那个车马很慢时候的爱情。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张文龙讲完了，青黛和兰蕙，刺灵珠三人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