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又在松岗冲住了三日,每日练练功,在山间田头闲逛,跟于老师天南地北闲聊,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他心里清楚,决不可停步于此,只是下一步该去往何方,一时没了主意。
这一日早饭后,于老师拉着他去松岗冲一头的小溪里钓鱼。刚落钓不久,伏波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于老师,太子那边我该如何答复,你还没告诉我呢!”
“你这个笨脑筋,有你岳父沈丘生做示范,你就不会有样学样?”于老师头也不回的说道。
“沈丘生还不是我岳丈呢。你的意思是,拖着?”伏波问道。
“差不多,不答应,不拒绝。”于老师说道。
“若是庆王爷反了,太子便是你扶助的对象,因而不可拒绝他。若是太子闹事,他便是你反对的对象,因而不可答应他。”于老师接着说道。
“我再待两日,便要离去,却不知去向何方。白鹿山,青州叶家,还是雍州的安西将军府?”伏波喃喃说道,也不知是对于老师讲的,还是自言自语。
“去梁州城,庆王府。”于老师盯着溪水中的浮漂,说道。
“为何?”伏波吃惊的问道。
“我思来想去,对天下威胁最大的还是庆王爷。太子与他老子、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八九不离十在宫闱之内便可解决,而庆王爷若是造反,必然从南往北一路打过去,天下必受大害。”于老师说道。
“确实如此。”伏波说道。
“因而越早有些准备越好。你此去梁州城,若能摸清庆王爷的得力战将,核心幕僚,以及在各处的兵力部署,日后他若是反了,对付起来,那便好办多了。”于老师说道。
“唉,老于,你总爱让我干一些极难的事,我不过是崇文阁的一个小人物,一年到头充其量见一两次庆王爷,到何处去摸这些紧要机密?”伏波叹着气说道。
“臭小子,又没大没小。我怎地又能从庆王府里,偷出十万两银票?你在庆王府混了这般久,熟门熟路的,就想不出法子?”于老师终于转过头来,瞪大眼睛,冲着伏波说道。
“说到那些银票,我正好要问你。十万两你接济灾民花掉了一些,算你在鸿运来输掉几千两,怎么说还有个八九万两吧?
我此番在苍州、藩州花销太大,身上早已空空如也,你得支持我万把两才行。”伏波一本正经的说道。
“臭小子,竟敢打我棺材本的主意,一个铜板也没有。”于老师气急败坏的说道。
“没钱,我怎去得了梁州城?怎能实现你联络四方、以安天下的谋略?”伏波问道。
“那梅亭镇的周夫人,不是给了你一块巡视令牌?凭此令牌,可在任意一处周家的钱庄,取万两白银,你怎地不用?”于老师问道。
“那周夫人,还是不招惹的好。”伏波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有外人的钱不取,盯着我这点老本,我怎就教出你这么一块木头来?”于老师说道。
“不要你的银票,行了吧?大不了我去打劫一两家豪强,总不能被银子困死。”伏波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这便去那白鳄堂走一趟,还缺得了银子花?”于老师说道。
“白鳄堂?你说真的,还是说笑的?”伏波一愣,问道。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于老师反问道。
“为何要去白鳄堂?”伏波说道。
“你不是说了吗,你在崇文阁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你替庆王爷把白鳄堂收了,便是大功一件,那庆王爷还不提拔你?从此,你打探王府的机要,自然方便多了。”于老师说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于那崇文阁内,未见过白鳄堂半点卷宗,看来并未与其建立往来。
那白鳄堂有七八百名帮众,紧扼着大江和一众支流,庆王爷岂能不知它的紧要之处?”伏波眼前一亮,说道。
“只是有一条,你名为替庆王爷收了白鳄堂,实则要控制住它,日后方可为你所用。如此一来,那人心思安者同盟,便又多了水路上的一块。”
于老师说完,见那浮漂动了几下,用力一拉钓竿,扯上来一条四五寸长的翘嘴鲌,高兴得呵呵笑了起来。
“好,先去白鳄堂,再去梁州城,就这么定了。”伏波点了点头,说道。
第二日,伏波一大早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去了。
于老师将他叫到小屋里,从床底下扯出一只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从中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又摇摇头,换成一张五百两的,递给伏波道:
“日后便要靠你自己想法子捞钱,记住了,可没有下一回了。”
伏波一伸手,抓住银票塞进了衣袖里,正想看看那小木箱里还有些什么,于老师急速的将木箱塞进了床底下,说道:“去吧,去吧,别惦记着我这棺材本了。”
伏波说了个“好”字,作了一个揖,出了小院子,一翻身跨上追影,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走了差不多三日,便到了大江中下游北岸的芜城。
这芜城不大,紧靠着大江,是一个水上之城,城中大小水道纵横交错,房屋之间多以小桥相连,细小灵活的敞篷船在城中穿梭来去,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这座看起来清净悠闲的水上小城,竟是大江上跑船之人谈虎色变的白鳄堂的总坛所在地。
伏波找了一处干净雅致的客栈住下,将追影栓在后院里,嘱咐掌柜的要喂上好的精料,又走进大堂找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几个酒菜,一边赏着窗外的景致,一边不急不慢的喝着。
不多时,只听得后院传来追影的嘶叫声。
“果真是来了,倒也够快。”伏波嘴角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
他不急不慢的起了身,走到后院一看,只见两个贼眉鼠眼之人,想要去解那追影的缰绳,却被追影挥舞着的马蹄吓住了,一时僵持在那里。
那两人见了伏波,也不慌张落跑,两双贼眼只咕溜溜的盯着追影,看来牵不走它绝不死心。
“两位大哥,我这马颇为认生,脾气又暴躁,惹急了连我都踹,你等还是放过它吧。”伏波说道。
“小兔崽子,识相的滚远一点,白鳄堂的人做事,你也敢碍手碍脚?”当中一人恶狠狠的盯了伏波一眼,说道。
“什么白鳄堂?我只听说将那鳄鱼尾巴切下来,剥了皮,清蒸也好,红烧也罢,极为美味。两位莫非是做此营生的?
我初来此地,未曾尝过鳄鱼肉,倒想饱饱口福。”伏波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小子是傻,还是故意挖苦我白鳄堂?”当中一人对另外一人说道。
“管他那么多,敢说什么清蒸红烧了我等,先打得他跟猪头一样再说。”另外一人说道。
那两人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气势冲冲的往伏波这边走来。
“两位,这是要干什么?”伏波一脸恐慌的说道。
“干什么,你先吃我一拳再说!”当中一人说完,挥着拳头便冲了过来。
“哎呦,我的鼻子碎了!”只听得一声惨叫,张眼望去,另外一人捂着鼻子,血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流了一脸,看来伤得不轻。
原来,伏波方才一伸手抓住了来袭之人的小臂,扭了个方向,将那拳头重重打在了另外一人的脸上,这才有了狼哭鬼嚎的那一幕。
伏波又抓着那人的手,往他自己脸上一拳又一拳揍去,足足揍了二三十拳,那人整个脸肿得如同一个蒸裂了的包子,要多惨便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