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异常的孤单。
满院亲友,尽是逢场作戏之辈。怪病难治,谁悲失路之人?
钱啊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今天,算是彻底领会到了。
傻柱回到中院,说起陈枫让他卖房的事,聋老太气得说:“他太过分了!”
“老太太,您别骂了,消消气。咱们就算是日哭夜哭,也哭不死陈枫。”
易中海说:“当务之急,是帮傻柱解决医药费的问题。”
聋老太重重叹了口气:
“唉!我老太,原本想着,我这大孙子,若是能长命百岁,定能为我老太养老。”
“谁知道,我大孙子,竟要走在我的前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太,命苦啊!”易中海和傻柱傻眼了。聋老太这意思,傻柱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是不想帮忙的意思呗!看着傻柱病死的意思呗!
这一刻,傻柱真的感觉到了苦涩。
聋老太竟然是宁愿看着他死,都不愿意帮他一把。
其实,聋老太肯定是有一些积蓄的。活了那么大岁数,没积蓄怎么可能呢。聋老太是五保户。否则,她一个岁数这么大的人,靠什么吃饭?
她每天什么都不做,连饭都不想做,每天到处闲逛。要不是五保户,她哪来的钱吃饭?她让傻柱背她去鬼市,哪来多出来的票去换钱?
正因为她看病不花钱,每月还能领一笔钱和各种票,时不时干点投机倒把的事儿,这才过得滋润。
而这,也正是院子里的人,易中海傻柱他们,讨好她的真正原因啊!
没有这切切实实看得见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对非亲非故的聋老太这么好。
真以为,谁愿意头上摊着个祖宗啊。他们又不是没祖宗。
除了利益共同体,一致对外。就是因为,聋老太是五保户,能领钱,又有一定的身份资格。
他们才特意对这个坏脾气的老太太,这么亲近啊。
只是,当初他们对聋老太好,是图着聋老太的钱,现在出了事,聋老太竟然要袖手旁观。
这对傻柱来说,委实是个打击。
他当初,给聋老太做了多少饭,带了多少吃的。如今,聋老太竟要看着他死?悲凉。
傻柱黯然神伤。
“老太太,这样的紧要关头,咱们不能看着傻柱死啊!”
“傻柱要是没了,以后谁给您做好吃的?”
“您不是最爱吃那咕姥肉烂炖吗?除了傻柱,谁也做不出那种纯正的味儿啊!”
“他要是死了,将来谁给您养老送终?”
“我这把年纪,又没孩子,我们将来,指着傻柱给我们烧纸呢!将来去了阴曹地府,没后人烧纸,那可不行啊!”
聋老太这才略略的露出了些许的动容之色。她抓住傻柱的胳膊,问:
“傻柱,我的大孙子,你将来,会给我老太烧纸,会到我坟前祭拜,给我养老送终吗?”
傻柱哭了,哭着对聋老太说:
“老太太,我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每个月,都去您坟前看望您的啊!”
“如今,我全靠您帮忙了,您若是不救我,满院的人,哪个还会像我这般,和您奶孙相好,虽然不是亲血缘,却胜亲百倍呢?”
“老太太,您就借我三千块钱吧!”傻柱说着,给聋老太磕头了。聋老太嘴一撇:“那也不行!”易中海急道:“老太太,您是有这么多钱的……”
聋老太立时横了易中海一眼,觉得他多嘴了。此时,秦淮茹也开口了:
“老太太,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它的作用,本身就是为我们所用的。”“死了,这东西,它也不能带到地下。”
“我曾听闻,人悲哀的事,就是人活着,钱没了。而更悲哀的事就是人没了,钱还留着。”
“由此可见,如果生前不能把钱用完,那就是最大的遗憾。”
“您是五保户,平时一贯节俭,留着这钱,又没什么用处。”
“傻柱对您,可真不错,有好吃的都会记得您一份。逢过节包饺子、喜庆日子,都会给您送好吃的。您何不用来拯救他这一条生命呢?”
“如今他有难,您不帮,这人心可就散了。”
“到时候您生病,没人理。您饿了,没人给您做饭。您摔一跤,都没人扶。”
“到那个地步,您有钱,与我们何干?”聋老太不由得露出了为难之色。
秦淮茹这些话,可谓是对她的致命一击。她不得不考量。她岁数已经够大的了,确实,可能会发生秦淮茹说的那种情况。
“贾家媳妇,我常说,你是我们院最聪明的女人。”“你的话,我老太听进去了。”
“只是我这钱,那是我留着的棺材本,办丧事用的。”
“若是我把这钱给了傻柱,来日,我连棺材都没有一副,难不成,我裹着草席去下葬?”
“到那时,雨水一冲刷,我老太曝尸荒野,任由野狗叼走我骨头。”
“我老太,害怕啊!”
“我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惨事了,那一年……”聋老太缓缓诉说着她的故事。
聋老太这个岁数,她经历过的惨事,确实比别人多。
因为她壮年的时候,正好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年代。
白骨盈于野,百里无人烟。一到晚上,到处都是绿莹莹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