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有什么进展,说说。” “我最先打算改良的是傅粉,那可是打底的化妆品,不能不注意,我打算加入珍珠粉和滑石粉,它的质感应该就可以提升了不少。” “嗯。”郑子护点了点头,“那你制作好了记得拿给我看。” “好。哦,对了,我得出去一趟,让人打造几支化妆笔,这样更容易上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黄伟文才把她的秀发立了上来,给她盘了一个飞天髻,为了保持稳定他还特意用了甘油涂抹头发表面。腮帮边用了胭脂轻轻涂抹,黄伟文不满郑子护印上口红纸后的效果,还特意去找了一支毛笔,沾了些水,勾勒嘴唇的边缘。 化妆完毕,郑子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果真不是一般的样貌,魅而不妖,丽而不华,竟不似人间之物。她的眉毛生得浓密,黄伟文只是用石墨轻轻一扫,便已经有了形状,眼角周围黄伟文特意抹了胭脂,以符合现在大魏的审美。 郑子护出了房门,往栏杆下一俯视,怜玉坊的所有舞妓已经聚集在舞台上,等着她过去。 郑子护走下了楼,所有舞妓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向了她,一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近,所有人逐渐看清了她的妆容,都难以置信,居然会有如此精致的妆容! 郑子护走到她们面前,得体一笑,“都到齐了吗?” 清莲回过神来,说:“所有人都到了。” 郑子护想了想,“杜姐,麻烦你上去,叫乐妓和歌妓都下来吧!我觉得她们也不能忽略了。” “好。” “等所有人都到达了舞台,郑子护周围都围满了人,郑子护连忙拉了一张椅子站上去说话:“你们都能看见我吗?” “看得见。”众人回答。 “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跟你们说一说。”郑子护咽了咽口水,跟着道:“你们都看见我现在的妆容了吗?” 众人面面相窥,片刻说:“看见了。”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记得,是所有人,每天早上辰时,洗了脸,不要上妆,直接到三楼的大房去找黄师傅,他会教你们如何上妆,现在我脸上的妆容,这是标准,明白吗?” “坊主,我们自己上妆不行吗?” “是呀,每天都要过去,太麻烦了。” 郑子护不怒反笑,“我不是说你们自己上妆不行,我只是要让黄师傅教你们。你们现在都看到了我现在的妆容,你们就说,要是你们自己上妆,可以达到我这个标准吗?” 众人看着郑子护精致的脸庞,确实,相信整个乾州的女子都没有见过类似的妆容,这种妆容它得特别之处就在于自然,仿若天生一体,没有丝毫的人为痕迹。 众人都默不作声,显然是觉得自己的化妆技术很难达到郑子护的标准,她满意一笑,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谁要是没有到场,我就从她的月俸中扣钱,知道吗?” “啊?”所有人都十分震惊,脸色终于稍露出了畏惧之色,郑子护见自己得目的达到,心中便不住窃喜。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坊主。”这时候有一个乐妓踏上前,问:“怜玉坊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郑子护回答:“我打算在怜玉坊内部做一些改造,所以要等到秋季才会开业。” “那么久,那我们怎么生活呀?”底下的人顿时慌了,这接客就是她们唯一的生活来源,这怜玉坊要停那么久,她们的生活费岂不是就断了? “是呀!” “这怎么行?” “肃静!”杜芳大喊一声,她一向威严得很,这怜玉坊的姑娘虽然认识她不久,但不知为什么,她便是令人十分畏惧,底楼原本的嘈杂顿时化为虚无,气氛宁静了不少。 郑子护站得脚有些酸,干脆弯下身,坐在了椅子上。 “我知道你们先在都有些慌乱,但你放心,在没有接客的这段时间,我照旧会发给你们一人一两得月俸,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就忍忍嘛!你们又不愁吃喝。” 郑子护得口气略带哀求的意思,不仅清莲,其他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有些讶异,但郑子护的举动却让她们觉得有亲近的感觉。 郑子护都那么说了,其他姑娘也不太好意思抱怨,跟着她又说:“这上妆的课程,就先以一个月为限,你们都有底子,应该也特别容易上手,除了这件事情,你们所有人也应该提早排练歌舞了。” 说到她们自己的本行,姑娘们都忍不住提起了精神,郑子护说:“因为这段歌舞,会是我成为坊主后的第一次表演,所以……我们会排练《十仙》。” 十仙?清莲一听见这个歌舞名字,随即抬起了头,看向郑子护。 《十仙》是大魏开国初期的一段宫廷舞蹈,是由十个舞妓穿上极薄的纱衣在舞台跳舞而形成的舞蹈。《十仙》这段舞蹈十分特别,她并不像普通舞蹈那么短,却又没有舞剧那么长,时长一共一刻钟左右。 这段舞蹈里面有些动作十分困难,需要体态极其轻盈之人才可完成,不过如今大魏歌舞坊得重心都放在了接客上面,却无心放在舞蹈上方,《十仙》这段舞蹈也只有在近香街号称第一歌舞坊的醉仙坊表演过上半段而已。 “坊主,你说你想排练十仙?”清莲狐疑地问。 “嗯,”郑子护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从你们舞房的书柜上找到的,我看了里面的动作,其实……不会很难,只要训练多一点时间,应该可以跳好的。” 不会很难?我天,咱们坊主真是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这《十仙》连醉仙坊的姑娘都跳不好,更何况是她们?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今天我就先说到这了,你们今天都好好休息,放轻松,明天就得开始了,知道吗?” 众人都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跟着也就散了。 郑子护呼了一口气,说:“这群姑娘还真难搞定。” 杜芳切笑说:“那你现在知道我以前的难处了吧?” 郑子护自问道:“那他们怎么就不能像我之前对你那么顺从呢?” 杜芳说:“等你有了名气和经验,来找你的姑娘,也一定会规规矩矩的,至于现在嘛!”杜芳叹了一口气,“你还有很多需要学的。” 郑子护跟着坐起了身,“袁亮,你跟我出去一趟。” 杜芳问:“你昨日刚刚出去,现在又要去哪?” “去看乐器呀!这里没有钢琴,大提琴,吉他之类的西洋乐器,我总得找找能够代替的乐器有哪些吧?” 杜芳想了想,“好,那你早去早回呀!” “知道知道了。”郑子护迫不及待的跑出怜玉坊,一开门走下了阶梯,便看见熟悉的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前,而陆罄就站在自己身前。 郑子护慢下了脚步,佯作淡定,“你怎么在这?” “等你。” 等我?郑子护觉得有些不寻常,连忙拿出衣袖里的玉簪子,“你的玉簪子还在,放心吧!我不会再拿去当了。” 陆罄忍俊不笑,他静静看着郑子护,这时候发现了她出挑的妆容,直接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他呆愣的眼神,郑子护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却快速的憋住笑意问:“你怎么忽然来找我?” “就是顺道过来看你,不过……我看怜玉坊还没有开业,我就在这里等着。” 郑子护看着他带了马车过来,期待的问:“我想去一趟乐行,你既然有时间,能不能载我一趟?” “自然可以。”陆罄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她上车。 郑子护抬头凝视着他片刻,那双眼眸却不似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的深沉晦涩,反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是带着愉悦的。 马车开始行驶,方才上车时她看见驾驶马车的是之前那断袖护卫得其中一位,郑子护心中好奇,这在古代,断袖的男子一向为人所不齿,而王府的规矩远比其他大户人家还要来的森严,就算不把他们打死,至少也该赶走才是。 想到此处,郑子护开口问道:“世子,你的那两位护卫没受到惩处吗?” “怎么那么问?” 郑子护如实说:“我只是想,你们对此……行为,不是一向十分排斥的吗?” 陆罄微微一笑,“这只是一部分的人,这世间万物皆有情执,有人为情者死,为情这生,为情者伤,为情者喜。这人要付出多少情,可从来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既如此,又有何错?” 郑子护静静听着,随后眼角瞥过他手上拎着一串念珠,抬头问:“你是信佛的?” 陆罄没有否认,微笑着点了点头。 “似你如此通透之人,可真是少见。”郑子护绕着自己的发尾,随口一问:“你不会被情所伤过吧?” 陆罄一愣,忽然停止转动了念珠,“到有过那么一次。” “啊?”郑子护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戳到了人家的痛处,郑子护装作无意识的道:“你才一次,我被人伤过好几次呢!” “好几次?” 郑子护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往事不堪回首呀!” 陆罄低着头,俊秀的脸庞浮现起一层淡淡的忧伤,“确实如此。” 良久,陆罄再次抬起头,当目光瞥过郑子护之时,只见她懒洋洋的靠着车厢,噙着一丝温暖的微笑,双眸直勾勾得凝视着他。 她的眼神好似有什么魔力,竟让人闪躲不得,只能迎面相对,却让他感到一种舒服恬静的感觉,这是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时没有过的感受。 到了乐行,郑子护和袁亮下了车,她说:“谢谢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就不麻烦你了。” 陆罄掀开帘子,低头看着她,“这乐行是乾州最好的,你要是想买什么,把那玉簪子拿给他们看,说不定你可以降低价钱。” “真的?”郑子护十分激动,陆罄轻轻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郑子护转头走进乐行,身边一向沉默的袁亮忽然说:“才认识几天,你们俩的关系怎么进展的那么快?” 郑子护白了他一眼,“我都单身好几年了,你就不允许我谈一个恋爱呀?” “不是不允许,只是这陆罄看起来有些殷勤呀?你得小心一点。” 郑子护真是欲哭无泪,“我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和杜姐一样管起我来了?” “我们这是关心你……” ***** 廉王府内,刘玉珊正坐在梳妆台前,被几个侍女精心打扮,今日廉王妃也就是她的母亲打算带她进宫,觐见皇后。 这进宫穿着当然不能马虎,刘玉珊特意盘了一头灵蛇髻,插上一双金丝缠白玉梅花步摇,一对园硕的东珠耳环,她样貌原本就长得水灵,这些首饰把她映衬得更为亮眼。 就在她即将打扮完毕之际,这时候房门外走进来了一人,“郡主。” 刘玉珊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碧影,她连忙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寝室中只剩下她们两人,刘玉珊耐不住性子,连忙走向碧影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碧影回答:“打听到了,郡主您尽可放心,那女子是怜玉坊的坊主,就是一介风尘女子。” “你确定?” “奴婢确定。” 刘玉珊随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嫁给陆大哥就好。” “郡主是多虑了,您从小就认识世子殿下,这大魏配得上世子殿下的,便也只有您了,不过一个舞娼,怎么能威胁到您?” 刘玉珊听她那些一说,放心了不少,也随即又担忧了起来,“可是,自从大表姐嫁去大秦后,陆大哥就没有对哪个女子那么关心过。” “那有如何?就凭她的身份,顶多就能给世子殿下当一个妾室,只要您嫁去了慕王府,还不是任由您处置吗?” 刘玉珊这么一想,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妇女声,“玉珊,你好了没有?咱们得走了。” “好了好了。”刘玉珊连忙走回梳妆台前,最后一次确定自己的穿着打扮得体无误,然后便提着裙裾跑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