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宫的公公离开,郑子护便站起了身,周围的姑娘都纷纷恭贺她。 郑子护的心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这忽然召她进宫是为何,在方才的口谕中也没有说明目的,神秘之极。 郑子护回到了四楼,她靠着窗,吹着阴凉的冷风,杜芳也很是担心,“这皇上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很有可能。郑子护在心里说,她一个艺妓能蒙皇帝召见,一定不是小事,但希望真的不是如自己心中所想就好。 第二天,不用杜芳叫醒,她自动便醒了过来,让黄伟文梳妆打扮,但吩咐他尽量化得清淡一些,别让自己太出挑就好。 但显然郑子护的要求还是太过的困难,就算是不施粉黛,她的样貌在人群中依旧亮眼。 她身边只带了杜芳一人,这皇宫乃是非之地,还是不要带年轻姑娘过去的好。 皇宫的马车停在了临松坊面前,豪华令人羡慕,她们坐在车里,强行忍着紧张的心情,以免得倒时候失态。 不知是摇晃了多久,马车终于慢了下来,郑子护掀开了帘子,往前看去,她们已经到达了宫门前。 郑子护其实从来都没有看过皇宫,但那高大巍峨高大的城墙,还有上面巡逻的士兵足以说明了它的身份和地位。 郑子护把头缩进了马车内,道:“我们到了。” “我天。”杜芳按着自己胸口,她从来都没有那么的紧张过,她一生从来都没有进过皇宫,这里面聚集的都是有名有势的权贵,这一不小心得罪人可是要砍脑袋的,这关乎她们的生死前程,这让她怎么冷静下来? 马车缓缓驶进了平滑的白玉石地,颠簸也减少了很多,当马车停下,便有一个侍卫掀开了帘子说:“请下车。” 两人跳了下来,“抬头看向前方那高高的阶梯,在那之上便是上朝的青龙宫,高不可攀,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势死死的压迫着她,显示着它不可亵渎的高贵庄严。 有几个宫女已经站在那阶梯下等待着她,其中那领头的微微一笑,说道:“你是郑坊主吧?” “我是。”郑子护淡淡回答。 “请跟奴婢这边来。”那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郑子护看向前方,是一条通往深宫之内的走廊,她越走越近,两旁朱红色的宫墙挡住了她的视线,往上看,也只能看见了长长的碧空,还有从红墙另一边生长出来的树枝,遮挡住了一些视线。 她们经过了许多的宫殿,从门口往内看去,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便也可以大约看出了那宫殿主人的等级和身份。 走廊很长,走完了一条又接上了另一条,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走廊上很寂静,偶尔能听到树枝上鸟儿的吱吱声,还有她裙尾蜿蜒拖拽在满是小碎石的地面上,而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人热闹的谈笑声,随着她慢慢的靠近,她看清了眼前壮观的场面。 她记得自己是进了一座宫殿的大门,但却没有来得及注意那门匾,并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 眼前,是一片青石地,置了桌案和锦垫,上面也摆满了琼浆佳肴,谈笑声淹没了宴会的空间,也让郑子护的存在感小了很多。 她站在那走廊一旁,领着她的婢女上前去,和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华贵女子低语了几声,之后便退到了后方。 看她的打扮,比在场之人都在庄严许多,身份定然高贵,郑子护所在的位置较为阴暗,且不起眼,并没有被多少人注意到,她靠着廊柱,扫视着前方的人,在左侧一队年轻男子中,居然看见了陆罄。 陆罄手里拿着一酒杯,不断的有人替他斟酒,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不知为何总是让她感觉有些虚假。 郑子护晃了晃脑袋,奇怪,她怎么可以凭着一个笑容看透一个人? 此时,皇后站起了身,拍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了身子,面向皇后,她对着众人道:“各位,今日,是贵太妃的生辰,皇上仁厚,命本宫当好好操办。本宫深知,贵太妃一向喜爱歌舞,所以今日,本宫让人从民间请来了临松坊的坊主郑子护,过来表演。” 表演?郑子护猛然抬起头,没说是表演呀!她没有任何的准备,虽然此事突兀,但好歹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提起裙裾,走下了石阶,往他们的目光走去,她抬眼瞥向一旁的陆罄,他的脸色难得震惊,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郑子护很快就收起了眼神,她恭敬的跪下了身,匍匐在地,“民女郑子护,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在主位上响起,郑子护直起身,随后在杜芳搀扶下慢慢站起,她双手交握,低着头,都看不清她的面貌。 皇上凑上前,对这位在乾州疯传的绝色美人十分好奇,道:“抬起头来。” 陆罄这时已经放下了手上的酒杯,慢慢的穿过狭窄的人群走到了前方,郑子护听从命令,她缓缓伸直了脖子,最后掀开了眼帘,眼眸看向了前方主位上的三人。 皇上摸着下巴,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绝色美人。” 陆罄的五指不禁拢紧,这称赞可并不是什么好征兆。随后,在还未引来嫔妃冷嘲热讽之前,皇后发话了,她笑道:“听闻郑坊主舞技惊人,编排出了早已多年没有露世的《十仙》,博得了许多人的青睐,可否请郑坊主舞一段曲子来助兴?” 她哪有拒绝的余地?可她推说这场地过于狭小,不能舞《十仙》,便退而求其次,舞一段较为简易的舞蹈。 郑子护今日的穿着很是单调,她向一旁的刘韵借了一条红色的披帛,便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舞蹈其实在临松坊不是最出挑的,但应付这些人却已经足够了。郑子护在诸人灼灼的目光下,她得四肢扭动,形成一个个优美的动作,但她却不敢过分表现,在跳舞期间保留了实力和天分,她现在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陆罄凝视着郑子护,睫毛微微颤动,他连忙又转身去了后方,不知从谁的身上找到了一把萧,开始替她配乐。 听到了这一阵阵轻柔悦耳的箫声,郑子护的动作变得更加的流畅,高座上的皇帝一边推动着念珠,一边观察着底下陆罄的神色,渐渐地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舞毕,皇后拍了拍掌声,其他人便也跟着鼓掌,皇后笑道:“郑坊主的舞技可真是名不虚传,慕世子,本宫没想到,你吹的萧竟也是一绝。” 陆罄皮笑肉不笑,皇上跟着便挥了挥手,让人拿来了赏赐赐给了郑子护,她领赏谢恩,随后便退下了。 今日是贵太妃的生辰,不仅是宫里的人,宫外的一些贵女也亦被邀请了过来,宋如宁看见了郑子护,心中很是不悦,这怎么在宫里宫外都摆脱不了她? 方才她心里不断的祈祷,希望郑子护能被皇上收入后宫,这在宫中并不少见。可不知是为什么,皇上却没有如此做,顿时让她感到懊恼。 场面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吵杂,宋如宁抬头望去,发现陆罄竟是一个人,是难得的机会。这一瞬间,她心中的愉悦溢满了全身的神经,把宋如意的话都已经抛诸脑后,迅速的起身走向了陆罄。 “世子殿下。”宋如宁面带微笑,随后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方才你吹的萧可真好听。” 陆罄微笑应承,拿起酒杯继续喝,隐藏着自己心不在焉的心思。 见陆罄没有敢赶自己离开,宋如宁松了一口气,她又道:“世子殿下,听闻你精通骑射,可是真的?” 陆罄感觉宋如宁闻得有些奇怪,宋如宁啐了自己一口,“呸,我这是说的什么话?世子殿下的骑射在乾州是人尽皆知,是我说错话了。” 陆罄懒得去纠正她,把最后一点的酒杯饮尽,朝高座上瞥了几眼,发现皇上居然就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看。 皇上他之后收起了目光,在皇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起身偷偷出了宴场。 他也跟着站起身,说:“姑娘,失陪了。” 宋如宁想要喊住他,但他的脚步极快,不一会儿便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宋如宁很是泄气的跪 在地上,等到她抬起眼,只见前方隔着几个位子的刘韵,正带着嘲笑的意味直直的盯着自己。 陆罄对宫里的路线还算熟悉,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皇上的仪队。 “陆罄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没来得及喘口气,便顿下了身行礼。 “平身。” 陆罄走到皇上的身边,犹豫着要说什么,可皇上呵呵笑了几声,率先道:“看来你挺在意这舞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