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仙阁,郑子护把那三只小东西安顿好,放在了床榻的内侧。 这个时辰已经将近子时,天色一片漆暗,星光微弱,在郑子护的瞳孔中闪烁着。 这天越来越冷了,她身上披着一件紫貂氅,一边摩挲着双手一边走到窗前,打算关上窗户。 忽然,一片白光从她眼前闪过,她微微抬起了头,只见有雪花簌簌的从天上降落下来,落在她身前。 “下雪了。”她在心里念道,这是她来到大魏见过的第一场雪,她脸上很快就扬起了明媚迷人的笑容。 她拢了拢肩膀上的大氅,跟着便转身出了房门,打算去迎接这一场初雪。 郑子护一步跃了出去,站在抄手游廊下,前方便屋檐围绕而成的四方天空,正飘扬下洁白的雪花,伴随着空灵幽禅的呼啸声,包围了她。 她走下阶梯,看着自己脚下那片青灰色的石砖,心想很快就要被浓密的雪覆盖,小至翠仙阁,大至整个皇宫,大魏,过几天也终将会摆上了烤暖用的炭盆,这天地很快又会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当郑子护正对着这场初雪感慨,忽然她目光一扫,在她右侧的另一条走廊中间的一间房居然光亮大盛。 都这个时辰了,是谁还没有入睡呀?郑子护心中顿时涌起了好奇心。 郑子护顺着走廊走过去,走到了那房门前,举起了手,本该叩门的手忽然又僵在了半空中。 她后退了几步,这时又不想去打扰人家了,还是回去睡吧! 正想离开,忽然一阵欢快的笑声传入了她的耳中,郑子护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突然觉得特别恐怖。 她连忙转过身,查看自己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本以为是她幻听,可紧接着那声音又出现了,郑子护发现,竟是从那房里传出来的。 她心中的恐惧总算放下,但随之疑惑便冒了出来,那声音没有中断,笑声里透着愉悦快乐,然后道:“呵呵……真是猴急,你慢一点。” 郑子护认出了这声音,是露雪,她随后娇吟一声,“不要……” “郑子护上前几步,把头贴在了门上,除了露雪之外,她似乎还隐隐听见了属于男子的低沉喘息声。 不用猜,郑子护心里已经有了底,她并没有立即闯进去阻止或着做出任何行动,只是小心翼翼的后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响亮的声音,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先是把窗口打开一个缝隙,好让自己能够随时观察到那房间的动静,跟着拿起灯罩,吹灭了两台烛火,房间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暗淡了许多。 她就坐在窗户前,眼眸直直的盯着露雪房间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忽然里面的灯光暗了下来,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走出了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 郑子护一下子恍然过来,她认出了那侍卫,他是在这翠仙阁一带巡逻的守卫,没想到居然和露雪纠缠上了。 等到那侍卫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郑子护才关上了窗口,同一时间,脑子很快便冒出了一个鬼点子。 欣喜之色浮于脸上,毫不掩藏,心中下定了决心后,便再也懒得理会,回身跳上了床,盖上被子准备入睡。 翌日,她们一早醒来,都纷纷开始准备前往乐府,郑子护把点墨它们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准备把它们带去看护所。 顺着走廊走去,途经露雪的房间,郑子护随即停下了脚步,这时候大多的舞女都已经聚集在了翠仙阁前堂,她趁着无人注意,推门进入了房内。 郑子护把篮子放在了门旁的一张长桌,自己则快步走到衣橱面前,打开来翻找露雪的衣物。 顽皮率先从篮子跳了出来,它在长桌上行走,一双圆眼不断的瞅着自己周围的一双青,它盈盈泛光的表面和色泽光润的釉料,紧紧吸引住了它的目光,一向好动的顽皮,此时居然安静的停下了脚步。 郑子护心情紧张,没有去注意顽皮,她在露雪的一堆衣物里翻了良久,终于找到了放置她诃子的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诃子表面的刺绣,十分柔滑,而且图案精致华丽,郑子护拿起那件诃子,再低头看了自己的,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震惊之余摇了摇头,连忙也赶快把那件诃子塞进了衣袖里,把衣橱盖好,便转身打算出门。 她的目光触及长桌,看见此时顽皮四肢紧紧的卷住了其中一只青花瓶,因为重量剧增,花瓶的底部开始摇摇欲坠,顽皮并不知道怎么控制平稳力,只能一脸懵懂的盯着郑子护。 她心底一紧,连忙一个快步过去,就在那花瓶从桌上跌下之际,她一个扑身,倒在了地面上,而花瓶则落在了她的胸口上。 顽皮一个翻身,快速松开了那花瓶,郑子护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随后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顽皮。 顽皮自知有错,缩着脖子,一脸委屈的凝视着她,想要博取同情或谅解。 郑子护现在也懒得训它,把它放回了篮子里,起身出了门。 到了翠仙阁前堂,那几个与郑子护较为亲近的舞女立即就跑到她的身边去了。 郑子护转头看向露雪,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晨蜜她们交代了几声,自己便率先出门去了看护所。 把它们安顿好后,郑子护把从露雪房间偷出来的肚兜放在手里,这得想法子销毁才是。 郑子护拐道,走到了宫中的一处花园,她匆匆的在花丛中挖了一个坑,把肚兜埋进去,确定无人看见她的举动,才站起身,扫去身上的泥土。 去了乐府继续练习,这次终于有了一些进展,晨蜜她们和露雪的动作难得统一到了一起,顺畅整齐了很多。 可这个现象保持不长,到了中间的部分,几个人便开始出现了分歧,晨蜜猛然停下了动作,脸色不悦的喊道:“停下停下!” 音乐戛然而止,晨蜜快步走到露雪面前,质问道:“你是故意的吧?这调子还没上去你怎么就先转了?” 露雪冷哼一声,“不然呢?难道你就让我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你们自己跳慢了还怪我?” “我们所有人都是在一个节奏上,就你一个人快了,反倒成了我们的错?” 晨蜜和露雪让人互不相让,眼看着又快打了起来。 郑子护上前扯开她们,转身看向露雪,把晨蜜护在了身后。 露雪甩了甩袖,一脸不屑的盯着郑子护,“哟,郑坊主又来替人打抱不平了?真是心善。” 郑子护上前几步,眼神狠烈的盯着她,露雪被她如此强劲的气势震慑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露雪很快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胆怯的行为,不禁十分懊悔,随即挺胸挑眉的,极力想要从她眼里挽回一些形象。 郑子护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逼迫她凑上前来,露雪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听见郑子护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以为你隐藏得很好,昨天在你房里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 露雪一惊,瞳孔瞪大,她全身的神经都随着颤抖起来,浓妆艳抹后面,是苍白的脸庞。 她清楚的知道宫中的规矩,与侍卫私通那是死罪,哪怕她是宫外人,但也只是一介身份低贱的舞女,死了也没人在乎。 郑子护放开了她,嘴角边勾着得意的笑容,问道:“露雪姑娘,现在我们再练习一次,可别再出错了。” 一整个下午,露雪一直魂不守舍,跳舞的动作频频出错,作为领舞的,她的举动受到了许多人的注意,就连脾气一向温和的乐府令也忍不住训斥了她几句。 晨蜜不知道郑子护是跟她说了什么,但一看露雪的样子心里就十分得意,嘴里吐的都是酸话,存心想要刺激露雪。 露雪的脾气变得极为易怒,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但每次她的眼神一扫过郑子护,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总会用一种期待的目光回应她。 今天乐府令提早放了她们回去,露雪匆匆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证据,你……你威胁不了我。” “你可以试试。”郑子护一脸淡然,嘴角噙着极浅的笑容,“你别忘了,我背后还有什么人,要你的命,太简单了。” 露雪冷笑一声,嘴角抽缩着,“你就这点本事?” “嗯,”郑子护转身过去,“我就这点本事,但……你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露雪心中有气,却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爆发,郑子护很大胆地伸出手,十指在她柔滑的秀发上游走,最后捧起了她的脸,轻声说道:“你就确定,你那位情郎,没有拿走你的东西?这要是暴露了出来,一下子搜房,你可就……” 露雪瞪大了眼睛,被郑子护那么一提醒,她顿时死恍然,可是也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的手纸贴在自己脸上,是那么的冰凉,比今日的鹅毛的雪,严酷的风还要令她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