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爷走了之后,杨玥觉得和温凡玉那件事就解决了,总算是翻篇了,就把这个人忘在了脑后,这时忽然又听平阳公主提起,不觉一愣。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因为这个人差点死过一回。 想到在平阳公主眼里,把自己当作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了单相思病的本主,杨玥不由的脸有点发烫,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杨玥的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平阳公主眼里,自然多了一种意味,以为她仍是旧情难忘,耿耿于怀。 “本宫知道,你爹也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好孩子,你放心,本宫已经有了法子来补偿你。” 杨玥只怕再生是非,说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也不怪温公子了,补偿什么的就算了吧。” 别的事好说,这件事杨玥可得赶紧撇清关系。 她知道温凡玉惹了一身风流债,这些年来为他得相思病的可不止本主一个人,他是京城中多少名门闺秀心里的梦中情人,最有名的故事就是京城府尹的小女儿竟然因为对他求而不得,出家做了尼姑。 对于这种万人迷似的角色,杨玥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她自觉自己可不像本主那样自不量力,色迷心窍,她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自寻烦恼,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自认是一个理智的人,前世情爱小说也看多了,亲眼看到过在学校里,本来班里成绩优异的尖子生,因为早恋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得了抑郁症只能退学。 所以她总结出的经验:情之一字,最好就是八分满,够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就行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太过浓烈的感情,最终会伤人伤己。 她不求轰轰烈烈,只求现世安稳,正是秉承着这个原则和观念,她才能在情侣遍布各个角落的学校,独善其身,专心学习,顺利的毕业,工作,升职。 “这个逆子前一阵因为抗旨拒婚,被打了个半死,从温府扔了出来,是我把他收留在公主府,谁知道他不思悔改,又闯下滔天的祸事,前天在宫里竟敢仗着醉酒,调戏宫人,我和太子苦苦向皇上求情,才保下他一条小命。 只是免了死罪,活罪难逃,皇上盛怒之下削了他的官职,贬为官奴,本来要交由官府当众发落的,是本宫买通了关系,免了他当众受辱。 本宫想着反正事已至此,索性不如送到你府里,打也好,骂也好,总之让你和你爹出了这口气,补偿了你上次受的委屈。” 杨玥听的一阵错愕,怎么这温凡玉这么命运多厄,她隐隐的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以温凡玉这么出众的人才,用得着铤而走险,不知轻重的去宫里胡作非为吗? 要不这人就是个金玉其外,实则色令智昏的酒色之徒,要不就是不知又得罪了什么人,遭人陷害。 过去宫斗戏杨玥也看多了,知道皇宫里的复杂,斗争的残酷。不管怎样,杨玥都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见杨玥还不说话,平阳公主轻挑柳叶弯眉,悠悠的说道:“既然玥儿不要,那本宫就把他送给八公主了,前一阵子这小妮子还跟我念叨他呢。” 提起这八公主可不简单,她从小爱舞枪弄棒,拜了江湖里的师傅,府里养了很多江湖上的高手。 她领人帮皇帝平息了一场江湖叛乱后,更加飞扬跋扈。此女生性暴虐,心狠手辣,曾经亲手扭断过自己手下的腕骨, 前几天还在街上当众鞭死了一个奴婢。温凡玉如果落在她的手里,会不会被虐待至死啊。 杨玥打了个寒颤,鬼使神差的说道:“那这人玥儿要了。” 说完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怎么忽然一下自己的心就这么软,只怕自己这下惹了个大麻烦,从此安稳日子到头了。 平阳公主闻言一笑,一副我早知会如此的样子,让杨玥更加觉得自己中了一个大圈套。 “本宫今日也乏了,便不留玥儿吃饭了,你就带着这冤家回去吧。” 平阳公主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本宫还得叮嘱你几句,你还小,不懂得男人。男人的心啊,比女人可硬多了,他喜欢你的时候,怎么都好,他不喜欢你,那心比铁还硬还冷。 所以啊,千万别对他们用真心。女人要想过舒坦日子,那就得心狠,对男人就跟对小猫小狗一样,该宠的时候宠,该罚的时候,绝不能手软,明白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虽然看向杨玥,但是眼神里是空的,似乎透过杨玥,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给杨玥一个奇怪的感觉,她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杨玥从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见两个家人架着一个人等在车边。 那人赤着上身,肌肤上遍布着血道子,杨玥刚才就听平阳公主说,温凡玉一直拒不认罪,皇上一气之下,将他交给了东厂的太监。 那厂工太监孙海英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加变态,将人扒光了吊着打了一夜,到了天亮,温凡玉也没有松口,一次次昏迷醒来,还喊冤枉,气得孙海英堵了他的嘴。 杨玥见他露出来的上身没有一块好肉,不忍卒睹,双手被手指粗的麻绳紧紧的绑在身后,绳子深深的勒入手臂里,脖子上勒的绳子,因为太紧,迫使他的头向后半仰着。嘴里也绑着一段麻绳,把嘴角都勒破了,一道血迹挂在嘴角,印的一张俊美的脸更加苍白。 三月的天气像小孩的脸,杨玥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这会儿,忽然呼呼的刮起了北风,天上飘起来鹅毛大的雪花,夹杂着冰雨倾斜而下,打在身上冰凉。 杨玥因为出来的时候温度宜人,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并未穿斗篷,这时只觉得风把衣衫都吹透了,冻的只哆嗦。 跟在身旁的菜花连忙从车里取了油纸伞,给她遮着雨雪,扶着她上了车。 杨玥在车里刚坐定,便半欠起身子,撩起帘子往外看,见两个家人半拖半架着温凡玉,说要把他绑在马车后面。 雨雪打在他身上,汇成血水流下来,他的脚上也没穿鞋,身上仅着的一条单裤,也几乎破成了碎布条,杨玥心中不忍,叫住了那两个家人,喊道:“把他弄车里来吧。” 两个家人愣了一下,不敢违命,把温凡玉架起来,丢进了车里。 温凡玉在宫里受了鞭刑,整日水米未进,人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了车里,倒在车里的坐塌前,可能是撞到了伤口,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想要坐起来,无奈双手被紧绑着了,无处着力,车这时又启动了,一摇晃,他又无力的跌倒,头重重的磕在了车壁上。 杨玥见如此,也顾不上多想,蹲下身来,想帮他把绳子解开,见他闭着眼睛,面色惨白,身上满是血痕,沾了雨水,更加狰狞。 杨玥不是外科医生,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战战兢兢,一时无从下手,咬了咬牙,才尝试的推了推他,想让他转过身来,好从后面给他把绳子解开。 推了几下没有搬动他,过了一会儿,温凡玉喘息了几下,似乎会意,自己挣扎着侧过了身子。 杨玥见他的胳膊被绳子勒的已经成青紫的颜色,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知道时间久了,血液不流通,后果会很严重,想赶紧把绳结替他打开,无奈打绳结的人十分专业,绳结打的很结实,再加上被雨水一淋,结成了硬块一般,杨玥这小细手指头儿,使了半天劲儿,不仅一点没抠动,还把自己手指头弄的生疼。 解了一阵后,杨玥举起手一看,食指尖上起了一个血泡,疼的她直吸气。 鄙视本主这脆弱的小身体之余,杨玥只能认栽,放弃了解绳子,温凡玉也早已经筋疲力尽,躺倒在车板上。 他身材修长,只能蜷缩在地上,杨玥要想不挨着他,连放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古时的马车没有轮胎,走起来很是颠簸,杨玥坐在厚厚的软垫上,还觉得颠的受不了,何况温凡玉躺在地板上,随着车子上下左右的摇晃,触动了身上的伤口,不时发出低低的□□。 杨玥无奈,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自己身上会不会沾上血污,情急之下,不顾形象的岔开腿站在他身子两侧,双手环抱住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座子上拽。 杨玥抱着的就是一鼓作气的决心,使出了最大的劲儿,不然以本主这小身板,第一次不成功,她不敢保证还有力气来第二次。 好在温凡玉也配合,借着她的力气欠起身来,车子一晃,两个人轰隆一下一起倒在了座子上,杨玥整个人都趴在了温凡玉身上。 温凡玉闷哼一声,星眸半睁,见一张干瘦的小脸几乎正面贴在了自己脸上,险些碰上彼此的鼻尖。 他知道她就是怀荫王府的郡主,那个药罐子,若不是她对自己生出妄念,自己也不会被逐出王府,今日之祸,也许也和她不无干系。 如今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她的手里,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要受这黄毛丫头的欺辱。他自恃才华品貌出众,素来心高气傲,如今受了这样的折辱和冤枉,早已经报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了无生念,只想着杨玥若是强逼,自己宁可一死也绝不能屈服于她。 杨玥不妨整个人跌落在温凡玉怀里,身体触碰到温凡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整个人一下子被成年男子的气息所包围,抬眼看到眼前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只见温良玉微皱着眉头,没有血色的薄唇紧咬着一段绳索,为他的硬朗俊美之外,平添了一丝脆弱,莫名的更多了一份动人心处。 杨玥心跳瞬间加速,一时竟忘了动作,整个人都呆住了。 温凡玉无奈的被杨玥趴在身上,看着她干瘦的小脸上,显得过大的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那眼光他再熟悉不过了,不由的心生鄙夷,无奈自己被绑着,动弹不了,只得强压着心里的不适和厌恶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温凡玉嫌恶的眼光,让杨玥从花痴的状态瞬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以自己现在这发育不良的长相,对男人毫无吸引力,更何况人家还因为明确拒绝过本主,宁愿被逐出家门。 一来她原本也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二则从来没被别人如此嫌弃过,杨玥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笔直的坐在了车的另一侧,不再看温凡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