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玥控制住自己的雀跃的心情,不让自己露着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也没什么可以解闷儿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情。” 这其实是杨玥的真心话,这个世界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脑手机,对于她这个娱乐极度依赖电子产品的现代人来说,真是娱乐极其贫乏。更别说这里对女子还限制颇多,女子大多数时候都呆在闺阁里,一年少有几次可以外出的机会。虽然她的宅属性有时候也比较严重,但是像这么整日呆在家里,也觉得无聊的要命。 “我也闲的没事,郡主要是有兴趣的话,我陪你下会儿棋解解闷儿可好?” 温凡玉看着杨玥一脸病容也难掩稚气的小脸,更加确定她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她的处事言谈有几分和年龄不相衬的老成,让他总是不由的忘了她的年纪,把她当大人对待。大概她的成熟也和她常年独居养成的习惯有关。 温凡玉想这些天来,看她的作为,皇上指婚的事情,多半也不是她的意思,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懂得什么,倒是自己错怪了她。这些天受杨玥照顾,温凡玉甚觉亏欠,忽然觉得也应该投桃报李的哄哄她开心。 “啊?下棋呀。” 杨玥有点怯场。她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关于本主的记忆,在这里琴棋书画是每个贵女必修的功课,可是本主似乎对下围棋不太感兴趣。而她前世倒是也参加过围棋兴趣班,但是后来学业一忙就扔开了,如果棋下的太臭的话,会不会被人嫌弃? 温凡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渐冷。 杨玥现在多少对这位公子的脾气也有了些了解,连忙点头,“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下一盘,不过你可别嫌我下的烂。” 秋日的清晨,暖阳轻洒,气温凉爽宜人,杨玥索性让下人搬了桌椅到花园的柳树下,那旁边就是花园中心的碧波湖水。 不一会儿功夫,棋盘已经摆好了,这棋盘是用小叶紫檀木雕成,散发出淡淡的紫檀香味,棋子罐和棋子分别用碧白两色玉石雕成,光滑通透,极为精美。光看这套装备就令人爱不释手,杨玥不禁暗暗感叹这王府里好东西可真多。 温凡玉让杨玥执绿先行,杨玥也不客气,捻起一枚棋子正要下,却听温凡玉说:“郡主且慢,光这样玩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赌个彩头,谁如果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请求,当然这个请求必不能是强人所难,只能是一件小事。” 杨玥这才明白,原来他今日主动找她下棋,还另有目的,必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想了这个法子。 杨玥心想你但凡想要的,我有什么不能给。啪的一声轻响,她举棋落子在棋盘正中,一笑道:“好,落子无悔,一言为定。” 两个人你来我往,厮杀了一阵,杨玥每一步都仔细斟酌,步步为营,温凡玉却下的很随意,显然没有把杨玥放在眼里,即便如此,谈笑间也被温凡玉占据了半壁江山,明显占了上风。 杨玥知道饶是如此,他其实也是手下留情,不想让杨玥输的太难看,好几次明显的漏洞都没有堵截。 可是杨玥并不想就这么轻易落败,倒不是她有多争强好胜,她也知道大多数时候,男人更喜欢女人柔弱些,令人产生保护欲。可是温凡玉不同,外貌上的差距,本来就让他瞧不上自己,如果其他方面再被他碾压,那可就更令他轻视了。 可是二人水平上相差太远,杨玥只能从机巧上想办法了,幸亏她从前曾经背过些李昌镐几场著名棋局的棋谱,她想正面交锋按棋谱步骤,按部就班,恐令温凡玉防备,难以起效,只能正面麻痹对手,从一角开始暗中布局。 棋近终盘,白子已经成围合之势,温凡玉笑道:“郡主,你恐怕要输了。” 杨玥手里捻着一粒棋子,亦笑着回道:“我看未必。” 说着落子在棋盘上,这点一连,本来落单的一角棋势如猛龙入江,直入中心地带,盘活了一片死棋。最后数子,竟是杨玥赢了一子, 温凡玉哑然,杨玥笑着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棋不走到最后一步,谁又能知道输赢呢。” 温凡玉洒脱的一笑,丢开手里的棋子,用颇有些玩味的眼光看着杨玥说:“没想到郡主年纪尚幼,竟对人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低声的又默念了几遍,赞叹道:“这棋局也妙,这诗也妙!不知道郡主从哪里得来的?” 杨玥说:“这诗是一个叫陆游的人写的。” “陆游?诗写的这样好,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杨玥咯咯轻笑,说:“凡事都讲求个缘法,大概你和他缘分不到吧。” 怕他追问,杨玥连忙岔开话题接着说:“我赢了,你该兑现承诺了,答应我一件事情。” 温凡玉点头:“好,郡主请说。” 杨玥其实还没想好让他做什么,一转头见身边湖水碧波荡漾,绿波之上,朵朵荷花开的正艳,微风送来阵阵清新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登时有了主意,拍手笑道:“我想到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你陪我去湖中采些新鲜莲子,我想用来做莲蓉馅的月饼。” 在天宝,过中秋节也吃月饼,不过只有提浆月饼,馅也是单一的冰糖果仁馅,温凡玉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莲蓉馅,心想不过这个郡主尽是些新奇的点子,也就见怪不怪了。他既然答应了杨玥,赌棋输了,只好点头称是。 府里的下人得了吩咐,很快便将湖边的小船撑来,温凡玉先沿着临时搭起的踏板上了船,杨玥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武林高手踏水无痕的样子,心想,原来他是个旱鸭子。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待温良玉上了船后,她自己从踏板上故意咚的一下,直接跳进了小船里。 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温良玉脸色苍白,两只手拼命握紧了船舷。把杨玥逗得哈哈大笑,待小船渐渐平稳,温凡玉气的瞪了杨玥一眼,转过了头去。 杨玥不知,温家世代擅武,可是家传的功夫精要有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在武艺上,温府的嫡子,温凡玉的兄长温云鹤一直得到父亲的指教,可是温凡玉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嫡母便不让他习武,是以从小不会武艺的他便常受府里几个兄弟的欺负。 有一次温云鹤硬污蔑他偷拿他的东西,带着好几个孩子,把他的头按进水里,灌了水再放他起来,待他喘几口气,又按进水里,如此周而复始,等他几近昏迷时,把他推进水里,然后一哄而散。 幸亏那年雨水少,府里的水池水不深,他跌下去后,喝了几口污水,身子陷进池底的淤泥里,拼命抱住池中的一个木头桩子,大声呼救,才得以保住性命 虽然温父后来狠狠的斥责了温云鹤,可是有嫡母维护,终也没有重责他,温凡玉从此就很怕水。 杨玥见温凡玉畏水害怕的样子,完全不似平时那样高冷,觉得两人的距离无端拉近了很多,见他生气,不敢再笑,拿出船中早已经备好的小弯刀,吩咐下人摇桨向莲叶深处划船。 温凡玉畏水,杨玥就只让他帮着扒开荷叶,自己动手割莲蓬,不一会就割了一大捧。杨玥当下在船上就将莲子拨了出来,装了满满一小瓷盆,见足够中秋做月饼用,方收拾了一下上了岸。 将莲子交给仆从先去晾晒,杨玥看着正准备告辞的温凡玉说:“今天我很高兴,你陪我摘了莲子,你先前不是想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吗?说来听听。” 温凡玉本来眼角眉梢含笑,听她这么一说,俊脸又黯淡了下来;“中秋过后,就是在下亲生母亲的忌日,我在莲花山普济寺供了她的牌位,每年这日都会去祭拜。今年亦想望郡主开恩,准我出去一趟,祭拜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