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知晓钱包丢掉之后,脑子里把那次打麻将的过程一遍又一遍的梳理,到最后我已经不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我自己想象的了,我感觉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丢钱包。
丢在包厢里了?走的时候太匆忙,有可能;
丢柜台了?付钱的时候把钱包往边上一搁,有可能;
丢在从浴室大门到汽车的路上了?我是跑到车边上的,有可能;
丢在车里了?当时往车上一坐,钱包会掉出来,有可能;
丢在从车上下来到家里的路上了?我一路跑回家,一颠一颠的会掉出来,有可能;
丢在家里的某个角落了?我脱衣服时把衣服随手一扔,钱包会掉出来,有可能。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我把从浴室到家里这些地方找了个遍,家里的犄角旮旯被掘地三尺,除了找到几个沙发底下的物件和一地灰尘之外,别无一物。
汽车也是被翻了又翻,各种纸巾、干瘪的橘子皮、饮料盖、硬币被找出来,并没有钱包的影子,小区的监控也被调出来一帧一帧的查看,监控中看到我从车上急匆匆下来,并没有什么东西掉落,而且直到我再次来到车旁边,也没有人经过并弯腰捡东西。
那最后的希望就只能在浴室了。
绵羊已经回了Z城,燕丹也开始他的送报,胖子去了单位,池子压根没参与这件事,我唯一能找的就是钢蛋。
刚巧,四石的电话响起,他说他已经在我小区附近溜达了半天,我想刚好带上四石一去浴室,多个人多份力。
“还破财消灾,我现在的灾就是破了财。”我没好气地说道,心里一个劲的希望浴室老板正拿着钱包焦急的等待失主认领,里面的一千五百多块钱全部给他都无所谓,关键是里面的证件。
“你看看,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打麻将洗澡喝星巴克的时候没叫上我,现在干苦力的时候想起我了。”四石又是一阵埋怨。
“现在先别管这些了,我现在只想赶紧把钱包找到,里面的钱全部请你们吃喝嫖赌都行。”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说道。
“我俩的债务一笔勾销就行。”钢蛋开始趁火打劫,尽想好事。
汽车再一次停在了浴室门口,看着依旧营业的浴室大门,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我和四石还有钢蛋进了浴室,在包厢里找了一遍又一遍,麻将桌里面都翻了,还是没有找到钱包。
最后,我只能怀疑那个打扫包厢的老头。老头毛发稀疏,缺了两颗牙齿,走路一瘸一瘸的,佝偻着背,做事慢条斯理。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是他。那天如果我的钱包真得掉在包厢里的话……
我的脑海开始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最后他走进包厢,开始一点点打扫,把麻将机整理一下,把凌乱的椅子摆好,拿着扫帚把满地的烟屁股、烟灰扫扫,突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鼓鼓囊囊地钱包状的东西躺在地上,那个该死的钱包,钢蛋最后离开地时候那么大个钱包,这个睁眼瞎居然都没看到。那个老头肯定用他那40码的右脚踢踢地上的钱包,发现不是一张纸或者是垃圾之后,就弯腰捡起来,一瞬间他肯定以为自己在做梦,估计会掐自己的肉一下。
感受到疼痛之后,他肯定是先把钱包放进口袋里,确认没人之后继续把包厢草草打扫完毕,躲在一个角落里翻找钱包里的东西。
除了现金,里面的东西对于这个老头来说肯定没有丝毫用处。我相信他当时的内心会有一点点波澜,会有归还给失主——也就是我这个冤种——的念头,但是,如果归还给我,这笔现金肯定就没有了,对于这个在浴室里打杂的老头来说,1500多块钱现金足够他买上好几条平时舍不得抽得烟、一箱自己从来都没有喝过得国缘或者郎牌。
其实,我想得是只要证件,现金什么的都可以给他。
但这是一场人性的博弈,是占有和诚实的较量。
“没看到。”老头简简单单地回答我。
他没看到,我没有丝毫办法,我看了看围观的人,又看了看老头,便找他进了一个单独的包厢。
包厢昏暗潮湿,充满了一股霉味,我和老头分别坐在两张床上。
我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捡到了,当时没有及时交出来,现在在很多人面前也肯定也不会承认的,但是麻烦私下里把里面的证件给我,那一千多块钱就当是给他的感谢费。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老头拍着胸脯说他不会干这种捡到东西不上交的事,当年他年轻那会在外面捡到几万块都如数交给失主,而且以人格担保。
我没办法,四石又进来说了一通,说这个钱包八成是掉在包厢里了,因为这个钱包我天天放身上都没丢,只有在包厢脱衣服的时候丢了,而且打麻将之前还掏出来拿钱,回家就找不到了。
反正是说了一大通,那个老头就是说自己没看到,最后我们三个没办法,也查了浴室的监控,并没有什么异常,只能失望而回了。
回去的路上四石说八成就是那个老头拿的,但人家不肯承认,说什么也没用。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比如说我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