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高德听到后几乎急疯了,他爱羽悠,想要世世生生占有她,他不许别的男人染指她,更别说眼睁睁看着她嫁人了,那样他会疯掉的。 不行,必须要阻止羽悠和那个男人继续发展下去。高德想即刻跑到芳草园解释清楚,可他现在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哪儿都去不了。他有想过派人去芳草园传个话,好让宜欢和羽悠知道他的苦衷,可身边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平日里他身边只有一个李之景可以信任,但自从事发后,李之景差一点被那个恶婆娘赶走,他好不容易将人留下来,李之景却变得比他还不得自由,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高德回到家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茶不思饭不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连晚饭都不去吃,只是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乱走。他只恨自己没用,被一个女人看的死死的。他多想不顾一切,飞奔到羽悠身边,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却做不到。 都怪那个死婆娘,都是因为他,他才似这笼中鸟一般,连自由都没有。她为什么不去死,她怎么还不死,她若死了他便可以重生了。 高德从未如此地痛恨过自己的发妻,他盼着她死,盼着她现在就死,她死了自己的人生才能回归正轨,生活才有幸福可言。 那一晚,高德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谁来敲门统统被骂出去,高夫人到底怕丈夫出事,无奈之下喊来了李之景,指望着他能劝动高德。 果然,高德一听门外的人是李之景,便立即开门让他进来。李之景进屋后,高德将今天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临了还焦急地说道:“之景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要去见羽悠一面才行,她若是嫁了人,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着说着,高德竟然眼眶泛红,一脸的哀大于心死的绝望表情,李之景震惊之余还有些鄙夷,他心中的高德才高八斗,做事一丝不苟,即是个好官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才子。可这位昔日的状元郎、现如今的朝廷重臣,居然为了一个妓女要死要活的,他这是怎么了,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中了邪。都说红颜祸水,李之景总算是见识到了。 还有另一层疑惑,对于今天的事李之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羽悠是个妓女有了新恩客很正常;恩客为妓女赎身很正常;风月场上的事被拿出来议论传播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所有的巧合一起发生。为什么偏偏是羽悠,又为什么偏偏传到了高德的耳中?太多的巧合同时出现,会不会就不是巧合? 当然这些话李之景并没有说出来。他身上有读书人特有的正直却并不愚蠢,在这几年的历练中更是摆脱了从前的呆板和固执,变得圆滑世故起来,他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比如他刚刚的疑惑。 高德现在正是急火攻心的时候,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个女人,他心底的疑惑和猜忌高德不会想听,听多了甚至可能会翻脸。他现在在高家处境危险,若没了高德的庇护和信任,他恐怕真的会呆不下去。 所以李之景不但不能向高德明说此事有蹊跷,还要出谋划策,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躲过高夫人的耳目,送高德去芳草园见情人。 其实李之景这几天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支走高夫人,并且也让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虽然高德并未向他求救,他却早早计划好,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他相信,高德总有一天会需要的。 而他终于“等”到了。 李之景轻了轻嗓子,指着端进来的饭菜,从容地说道:“老爷,您先把饭吃了,等您吃完,我就告诉您一个好办法,让您可以从夫人眼皮底下溜走。” “真的,你有办法让我去见羽悠?”高德本还沉浸在悲痛和焦急中,听到李之景这么说,整个人一激灵,眼睛瞪的老大,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似是惊喜又似是不敢相信。 李之景笑着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饭菜,示意高德“听话”先吃饭。 “你快说,快说什么办法。”高德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扳过李之景的肩膀,焦急的吼道。 “老爷您先吃饭,吃完饭我一定说。”李之景很坚持。 “之景你是要急死我吗?没把握见到羽悠之前,我怎么吃得下去。”高德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掰开李之景的嘴,将他的话从肚子里掏出来。 李之景推开高德的手,一字一句自信的说道:“老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您见到羽悠姑娘,但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先吃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高德本还想再说什么逼李之景就范,但看到他眼中的执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快速拿起碗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其实饿坏了,但比胃更急需填满的,是他的心,饭菜很丰盛,看上去也应该相当的可口,可高德食不知味,他甚至搞不清自己饱了没,只是一心想快些将这些饭菜塞进嘴巴里,把它们嚼碎再咽下去。只要碗里的东西空了,就证明他吃完了饭,那么李之景就该给他答案了。 看着高德这副狼狈甚至可笑的样子,李之景心底的叹息声更大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又会给高德带来怎样的影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要想在高家好好的呆下去直至科举考试,就不能让高德出任何意外。他没有选择,他输不起。 终于,高德像饿了三天的人一般风卷残云地吃光了饭菜,甚至等不及把嘴里的东西嚼干净,便一把揪住李之景,急道:“什么办法,快说。” “把夫人支开,没了夫人在家,那几个老婆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到时老爷找个理由,再随便拿点什么贿赂一下她们,保管她们的嘴闭的严严的。”李之景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知道她不在我就能出去,但问题是怎样把人支走,她现在恨不得片刻不离地盯着我,比狱卒盯犯人盯的还紧。”高德为难的说道,他不是不清楚只要那恶婆娘不在家,其他人都好对付,可问题是要怎样才能把人支开。 李之景很快给出了答案,“夫人的父母亲不是都还在乡下吗,他们年事已高,有个病有个灾的很正常,若这个时候有一封家书给夫人,说她的父母得了重病,老爷您说夫人会不会立即回去?” “高明啊,实在是高明。”高德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赞许。这么好的主意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当局者迷。 “老爷,送信的人我都给你挑好了,就是厨房打杂的刘大娘,她和夫人的父母是一个村子的,平时就常有家人给她捎东西,到时候咱们就把信给她,让她告诉夫人是她家人一起送来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刘大娘最近急需一笔钱为她的小儿子娶媳妇,她会为咱们所用,只要您给她钱。”李之景一早就料到高德会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他不仅将主意想好,就连送信的人都挑好了。 高德高兴的简直要疯了,他觉得李之景不仅帮了他的忙,甚至可以说是救了他的命。他牢牢的抓住李之景的手,几乎热泪盈眶,“之景,你是我的恩人,我该如何感谢你。” “老爷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当初要不是您救我,我早就死了,这几年来您收留我在府里,又教我读书,我今天所做的不足报答您万一。”李之景真诚的说道,虽然他对高德迷恋青楼女子一事多有异议,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否则不是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提起读书,高德也是眼睛一亮,想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凑到李之景耳边,小声说道:“马上就要科考了,这次的出题人之一是我昔日的同僚好友,等过两天你陪我去趟京都拜访一下老朋友,正好你们也聊聊考试的事。” 李之景又惊又喜,若能和主考官聊上几句,就算不能知晓考题,但也许会了解到考题的大致方向,对他备战科考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种事每届科考前都会发生,你要说它算作弊吧,可人家主考官并未泄露一个字;你若说它不算作弊吧,又确实对其他考生不公平......此事游走与违规与不违规之间,也让考生的良心游走于道德之间。李之景挣扎了一下,终于良心的谴责无法战胜对功名利禄的渴求,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他没有清高的资本。于是,李之景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谢过老爷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李之景便端着空了的碗盘走出书房。高夫人一直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看见李之景出来了便立即靠过去。 她先看了看碗和盘子,看到里面是空的后,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不悦,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他倒是听你的,那么多人进去就你没被轰出来,他还吃了饭......” 转瞬,她又狐疑地瞪着李之景,语气暗含警告地说道:“你该不会又给他出什么馊主意了吧,我可告诉你,再跟我耍什么猫腻,我绝不饶你。” 李之景心里冷笑,他突然能够理解高德了,有这样一个老婆,换作哪个男人都会有异心的,羽悠虽为青楼女子,但温柔又善解人意,在高夫人和羽悠之间,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羽悠的吧。 李之景微垂着头,以掩盖自己脸上和眼里鄙夷,虽然他觉得高夫人即便看到也觉不出来。他语气平和的说道:“老爷今日在公务上碰到一些很棘手的事,因此才茶饭不思,我进去给老爷出了点主意,老爷觉得事情有些眉目了,这才安心地把饭吃了,他现在还在忙,您就先别打扰了。” 这理由听上去倒是无懈可击,只是高夫人总是心存疑虑,她翻着个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李之景,不放心地问道:“你没骗我?他真的是因为公事,与那个小妖精无关?” 李之景不得不感叹女人的直觉真是厉害,连高夫人这般蠢笨之人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夫人您天天陪在老爷身边,老爷还有没有再与那边联系您最清楚。” 高夫人想了想,觉得李之景说的有道理,这十几天来,只要高德外出她必定跟随,他若有公事她便在门外等着,总之他不能脱离她的视线范围。他也确实没与芳草园的人接触,看来真的是她多虑了。 高夫人黑黝黝的脸上闪过一丝红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李之景,道:“那是我多虑了。今天的事谢谢你,现在这个家里,除了娘,高德也就只听你的劝了。” 李之景不欲再与高夫人多废话,恭了恭身,客气地说道:“如果夫人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李之景便转身离开,他才走了没两步,高夫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她说道:“之景,其实你心里是看不起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