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这才将注意力从凌卓风身上收回来,专注的看向秦无丰所指的方向,可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里并不是那天他们偷偷查看过的王府正门,而是一个小偏门。 “从这里进吗?”胭脂指着小门问道,“这不是王府的正门吧。” 秦无丰一听脸色就变了,赶紧示意胭脂噤声,他挥了挥手,打发走跟着的随从,低声说道:“凌姑娘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我是私自带你们入府,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走大门?” “哦。”胭脂表示理解。可还没等她恢复心情,秦无丰又一脸严肃的说道:“而且凌姑娘以后也只能走偏门,嫡庶尊卑有别......” 秦无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凌胭脂日后就算跟了王爷也只是一个侍妾,运气好的话能做成侧福晋,也依旧是妾而非正妻,按规矩是要走偏门的。八福晋之位早已有人,只有她才有资格走正门。 凌胭脂不高兴了,秦无丰的眼神和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似的,她凌胭脂可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在胭脂想开口骂人时,凌卓风及时上前掐了一下她的腰,附在她耳边低声训斥道:“你脑子有毛病啊,这你也生气?你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入王府当小妾吗,咱们是假装入府去找香料的,什么嫡庶什么正门偏门跟你有关系吗?” 凌卓风的一番话彻底骂醒了她,胭脂恨不得狠狠敲自己的脑袋几下,暗骂自己白痴——她又不是真的去给人当小老婆,干吗将秦无丰的话放在心上,入戏不要太深哦。 胭脂赶紧陪着笑脸,说道:“秦管家教训的是,我记住了,今后绝不再犯,我以后就走偏门。”同时在心里暗暗想:我进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偏门小门都找齐,做坏事还是走小道方便。 秦无丰脸色依旧没有缓和,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出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凌卓风看出来他的不对劲,急忙讨好道:“秦管家可是有事要叮嘱我们,但说无妨。” 既然对方都主动问了,秦无丰也不在藏着掖着了,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说道:“日后凌先生还是和凌姑娘保持距离的好,虽说是兄妹,但到底该有的忌讳还是要有,若是被别人看到了难免说闲话,对凌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其实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这对兄妹也太不懂得避嫌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拉拉扯扯,真是不像话,如果不是这位凌姑娘实在太像......他绝不会招这样一位行为举止有失体统的女子入府的。 凌卓风和胭脂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在他们的时代,一男一女这样说话很正常,可是在古代,女子及笄后就要对男子避嫌,即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或兄弟也不可以太过亲密。像他们兄妹二人这样毫无避讳的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在别人眼中可能实在不成体统,这位秦管家估计也是忍无可忍才说了出来,倒也是为难他了。 “秦管家教训的是,我们日后一定注意。”凌卓风笑着保证道。胭脂也猛点头,可脸上没有丝毫羞耻和悔过的神情,可见她虽然答应下来也可能会照做,但在心底里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把这样一个女子领进王府到底是福是祸,秦无丰突然间无法判断了,同时他心里也有了丝悔意。不过事已至此他是骑虎难下,只要硬着头皮赌一把,“到了王府我会对所有人说你们是我的远房亲戚,嗯,就委屈二位暂时叫我表叔吧。你们是来京城投奔我的,暂时没有去处才来我这里借住几天,记住了,不管谁问都要这么说。至于胭脂姑娘,我会尽快安排你和八爷见面的,不过在见面之前,你们不要在府中乱走,也不要惹事,这里是亲王府,规矩极重,稍有差池我也保不了你们。对了,我会安排嚒嚒教导胭脂姑娘礼仪和王府的规矩,希望姑娘认真学不可当儿戏。” “知道了。”凌卓风和胭脂异口同声,话虽说的响亮,却似乎无半点诚心,而且还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耐烦之意。 秦无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从偏门进了王府,三人马不停蹄,低调赶路,来到一处小一些的院落里,秦无丰指着那一排排房子,道:“这里就是王府地位高一些的奴才住的地方,我已经给二位安排好了。” 胭脂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院落,麻雀虽小五脏具全,小院落里亭台楼阁、假山荷塘一应具全,小巧却不失精致,低调却不失典雅,想来住在里面应该挺舒适的。到底是亲王府,就连下人住的地方都如此别致,主院该有多富丽堂皇可想而知。 此时四下没什么人,大约府里的下人都在各忙各的,秦无丰带着凌家兄妹去了他们的住所,并找来两名丫鬟,帮二人收拾打理。 胭脂到底是个现代人,不习惯有人在旁边伺候,而且她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让外人看到的,便打发丫鬟出去,自己动手。正收拾着,外面有敲门声响起,胭脂说了声“请进”,秦无丰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嚒嚒。 那名嚒嚒见到胭脂时的反应和秦无丰一样,甚至更为夸张。她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胭脂,似乎像见了鬼。胭脂被一个满脸皱纹长相颇凶的老太太狠瞪着,全身上下不舒服极了,她心想:大妈你一副见鬼的模样,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你心脏好不好,别一刺激再死翘翘了,我可没钱赔。 秦无丰似乎觉得老嚒嚒这个样子会吓坏胭脂,咳嗽了一声,声音洪亮的介绍道:“李嚒嚒,这位是凌胭脂凌姑娘,胭脂姑娘,这位是李嚒嚒。” 胭脂赶紧行了个礼,喊了声“李嚒嚒好”,目的就是点醒这老太太,省的她再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李嚒嚒浑身哆嗦了一下,果然回过神来,她狐疑的看着秦无丰,眼神里满是探究和疑惑,还带着丝警惕,似是在思索秦无丰到底要干什么。“秦管家,这就是你提起的你远房的侄女?”李嚒嚒冷冷的问道。 秦无丰笑着说道:“没错,这就是我的侄女,她和她哥哥来投奔我,我身为长辈也不好不管。好在兄妹二人很机敏,我打算先让他们在王府谋个差事,一来可以混口饭吃二来离我也近些。不过我这侄女不太懂咱们满人的规矩,就烦请李嚒嚒抽空教导一下。” 然后秦无丰又对胭脂嘱咐道:“胭脂啊,李嚒嚒是府里的老嚒嚒了,也算是伺候着八爷长大的,你好好跟她学。” 胭脂不吱声了,撇了撇嘴,一副不心甘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是一万个拒绝——大叔,你能不能挑个和蔼可亲的来教我,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落到她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咳咳。”秦无丰见胭脂半晌也不表个态,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丫头就没有一次让我省心的时候,他到底是抽了什么疯非把她接进府来。 胭脂在秦无丰警告的眼神中不情不愿的对李嚒嚒说道:“我会好好学的,请嚒嚒多多指教。嚒嚒,辛苦了。” “我可没说教你。”李嚒嚒仍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胭脂,冷冷的拒绝道。她看胭脂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特别的诡异,好像很抗拒胭脂这个女人,冷漠警惕中又带了丝恐惧,仿佛胭脂是妖魔鬼怪,是狐妖蛇精,会给整个王府带来不幸。 胭脂才没空研究老太太的神情呢,她无奈又得意的看着秦无丰,嘴角绷着笑,一脸的如释重负,似乎在说:你看你看,不是我不想学,是人家不乐意教。 “李嚒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还有别的要求吗?”秦无丰压低声音问道,在来之前,秦无丰先央求过李嚒嚒,求她教导侄女一些基本礼仪,秦无丰是王府大管家、八爷面前的红人,他的话在府内下人那里可是一言九鼎,就连李嚒嚒都得卖他几分薄面,爽快的答应了。 可是刚一见面李嚒嚒就反悔了,秦无丰搞不清楚李嚒嚒反悔是因为胭脂看上去就不太好教,还是因为她的长相...... 李嚒嚒从前是八爷的生母良妃的贴身丫鬟,从八爷一出生就伺候在他身边,可以算的上是八爷的半个乳娘了。八爷独立开府后,良妃怕儿子身边没个用得惯的仆人,就把李嚒嚒指派过来,所以在一定意义上李嚒嚒既是伺候八爷时间最久的老人,也是良妃安排在府里的心腹,地位并不比秦无丰这个大管家低,所以秦无丰有事只敢求她而非命令她。 李嚒嚒冷冷的看着秦无丰,又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胭脂,对秦无丰说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必须问个清楚。” 秦无丰似乎知道李嚒嚒的心结在哪儿,而这个心结不解开她是不会松口的,无奈之下只好跟着李嚒嚒走出了胭脂的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对胭脂小声道:“你留在房间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 转眼间秦无丰和李嚒嚒都出了房间,只余下胭脂一人,对着空气发呆,一脸的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