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平民了，不再是甄家的下人。

但她已经没有亲人了，离了甄家也没个去处。

小小年纪，出去之后，要拿什么安身立命？

继续留在甄家，却又终究是个隐患，万一哪天皇帝又想起来了，要拿她做文章呢？

甄家三人都很愁，一时下不了决心，该怎么办。

蔡月娘知道曾宝珠不必受罚，还免去了流放，激动得眼睛通红。

“太好了，宝珠，你以后再也不是罪犯了，老天保佑，一定是老爷在天之灵，保佑了姑娘。”

曾宝珠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甄士隐和封氏。

两人脸色都很不好，今天能被皇帝轻松揭过，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好，皇帝正念着他们家进献作物种子的功劳。

若是再有下次呢？谁还能帮得了他们？

曾宝珠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直直的。

“老爷，太太，奴婢知道，这次是奴婢拖累了你们，差点给你们带来牢狱之灾，奴婢无颜再面对你们，只求你们不要赶奴婢走，让奴婢有机会，可以做牛做马，向你们恕罪。”

封氏心中不忍，看了眼甄士隐，见他并没有动怒，放了心。

“曾姑娘请起吧，你已经不是我家的下人，不必再自称奴婢。”甄士隐淡淡地说。

曾宝珠红着眼睛，倔强得不肯起来。

蔡月娘看着心疼，跟她跪在一起，说：“老爷，太太，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不要把气撒到姑娘身上。”

这个姑娘，自然指的是曾宝珠。

甄士隐气笑了，他怎么没发现，蔡月娘其实是个这么不讲理的？

就她们一家带着逃犯躲到甄家的行为，放别人家，早让人乱棍打死了，他们两口子仁慈，没有治蔡月娘一家的罪，蔡月娘竟然还敢这样蹦跶，简直找死。

叶朝还是第一次，从甄士隐眼中看到怒火，连忙拉着曾宝珠站起来。

“蔡姨说的什么话？我爹娘何时冲宝珠发过火？别仗着我爹娘心善，就想以下犯上。”

蔡月娘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磕头道歉。

甄士隐不耐烦地挥手，道：“既然你心里只有从前的主家，我甄家也不好再留你，拿着你们一家的身契，走吧，有你们两口子在，曾姑娘也不算孤苦无依。”

“老爷，求老爷不要赶奴婢走。”曾宝珠急了，她这辈子唯 一的心愿就是能守着甄士隐和封氏，绝对不愿意离开甄家。

蔡月娘也怕了，离了甄家，他们要怎么活？曾家的家产早就被抄了，他们拿什么去养两个孩子？这世道，哪里还能再遇到像甄家这样好说话的人家。

“求老爷，太太开恩，不要赶我们走。”

蔡月娘的头磕得嘭嘭响，却再也激不起甄士隐和封氏的怜悯。

他们终是看清楚了，蔡月娘是养不熟的，她的丈夫冯良只怕也是一样，心里都还惦记着曾家的好呢。

曾家老爷曾对他们夫妻 有救命之恩，他们念着这恩情无可厚非，但甄家不应该是他们用来报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