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皇帝便亲自点了一百多的亲卫直奔兖国夫人宅而去,训练有素的黑衣亲卫们悄无声息地将这座宅院团团围困了起来。
梁立烜声声呼出一口气,在宫娥的带领下疾步来到赵观柔同薛兰信相见的那座庭院里。
不过是从皇帝得知消息到赶来的短短过程中,心腹们已经取来了这座宅院往昔建造时的一些布局图纸。
他们也是在看图纸的时候才发现的,这里面竟然真的有一座连通幽州城外的暗道。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事实上幽州城内这样暗含各种暗道的宅院只多不少,毕竟自古以来幽州也是一个战事频发的重要城池,而且还常常受到北方胡人的侵袭骚扰。
在战争爆发后,一旦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这些暗道就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全一个家族的子嗣和族人。
——至于兖国夫人薛兰信知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里有这条暗道,这就很难说了。
一部分皇帝的亲信已经提前带人去这条暗道的出口处埋伏了起来,万一赵皇后真的趁机从此处脱身逃跑,他们还可以最后挽救一下,拦住皇后。
因为不知道皇后到底走没走、走了多远,所以这队人马几乎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追,人人所骑的都是传说中可日行千里的极品骏马——这种马匹,平日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都是不能随便使用的。
如今皇帝动用自己手下可以调用的一切人力物力,只为了追回那个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女人。
皇帝的衣摆在这起着凉风的秋日里荡出缭乱的幅度,他几步走到适才薛兰信和赵观柔消失的房门前,一脚踹开了紧缩的房门,双眸如鹰隼一般死死扫过面前的每一寸地方,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很快就被他发现了其间的一间暗室。
他抬起手中的利剑,嘭地一下劈碎了这扇门的暗锁,大门亦随之缓慢打开,门后的赵观柔和薛兰信俱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目光。
在梁立烜劈开这扇门的前一刻,她们两人正聊到了关于月儿日后的人生。
是让女儿堂堂正正做一个公主,在金玉满堂的堆砌之中,平安顺利地长大成人,然后嫁给一个让他们都满意的驸马,生儿育女,度过一生;
还是让她宁可舍弃这些荣华富贵,隐姓埋名,再也不掺和这些宫廷权斗的大小琐事,只让她平平淡淡地过完人生呢?
其实在赵观柔的心里,她是倾向于后者的。
她太累了,无力再去思考其他复杂的事情,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权力剥夺女儿的选择权。
女儿自己心中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她有去仔细考虑过吗?
所以她才会前所未有地感到为难。
而正在她凝眉苦思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扇门忽然被人用蛮力劈开了。
门后,皇帝手持长剑,满面狰狞,如猛兽猎食一般死死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那眼神让她几乎不寒而栗。
看到门后的赵观柔正好好地站在那里时,梁立烜肉眼可见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低声喃喃了几句,不过赵观柔并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旋即,皇帝一手将手中的长剑收在身后,快步上前将处在惊愕之中的赵观柔揽入怀中,用力抱着她不愿撒手。
“赵观柔。”
他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只要我活一日,我就绝不准你离开我。”
薛兰信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俯身向皇帝行礼。
“妾薛氏拜见陛下万年。”
梁立烜并未偏头看她,一脸沉醉地嗅着观柔发间的香气,
“你还未向皇后行礼。”
观柔出声打断:“我与她情同手足,本不需这些虚礼。”
而梁立烜的声音却赫然拔高了一个度,“在孤面前,你就是孤的皇后!所有人都要向你行礼、承认你的身份!”
薛兰信的腰身又弯了一个度,“妾薛氏拜见皇后陛下。”
皇帝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
观柔连忙道:“兰信,你快起来吧。”
她此时正被梁立烜压在怀里,艰难从他胸膛间挣扎着露出半张脸望向薛兰信的模样格外的狼狈。
三人便这样僵持在了这里,谁都没再轻易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梁立烜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他冷冷质问薛兰信:“你带皇后到此处说话,是何居心?”
赵观柔看出他想为难薛兰信,不欲将薛兰信牵扯到自己和他的这点破事里面,便抢着开口替她解释:
“是我,是我不想要你指派来的那些宫人内监时时刻刻探听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将她拉到这里来的。”
皇帝的神色骤然有些受伤。
他看了看怀中人的脸色,而后一句话没说,径直拉着她出了这间暗室。
守在外面的人见到皇帝真的成功找到了赵皇后,一个个都是心中难掩激动,只觉得自己也是捡回来一条命,恨不得就此给上苍磕上几个头。
梁立烜一手牵着观柔,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
“叫外面的那些人都撤了吧。”
“皇后无事,叫他们都撤了。”
纵使是虚惊一场,但是梁立烜毫不后悔自己闹出的这么大的动静。
凡是和她有关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他强硬地拉着观柔上了马车和他回到梁府,观柔却从他方才的话和兖国夫人宅外的一群亲卫们的身影中探知了些许真相。
她不由得唇角掀起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微笑,“难怪今日天子大怒,原是怕我这个荡妇畏罪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