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边境。

顾封猛然从床上坐起，心口处传来猛烈的疼痛，牵扯的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纱布，红色的血迹正在慢慢扩散。

但他只觉得，比起皮肉上的伤痛，心底那摸不到，化不开的伤痛，才更加折磨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几日了，只记得双眼闭上前，他还在战场之上，有一只箭从极为隐蔽之处突然射出，插进了他的胸膛。

后来在那梦里，不，或许不是梦。

是真真实实的，过完了那无比痛苦与悔恨的一生。

他闭上眼，想要再看看梦中那个还满眼是他的女子。

但进入脑海的，是她的泪水，是她哭着求他的模样，是她孤零零躺在紫宸殿内的冰冷身躯。

失去她的痛苦细密绵长的蚕食着顾封的心脏 ，从梦中延伸到现在，他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殿下醒了！”

不知是谁忽然叫了一声，帐外一时响起大大小小的声音，很是吵闹。

有许多的人涌入帐中，打断了顾封的思绪。

他如今也没有精力对着他们发脾气，只是掀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帐外。

篝火燃得很旺，还有许多人影在移动。

是晚上。

他还在边境军营之中。

可是，想见她。

顾封没有理会帐内的人，也没有在意他们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拥有了这一段记忆，沈锦姗从前所有让他觉得反常的表现，都说得通了。

一开始突然要退婚，要离他远远的，后来隐忍的讨好，在他面前乖巧的模样。

都说得通了……

可是所有的这些，都指向一个目的——

她要走。

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她也是真的……不爱他了。

或许出征之前，他还会有一瞬间的念头，觉得或许二人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如今……

他所有都想起来了。

想起从前那些经历过的美好，想起那些酿成惨痛后果的误会，他怎么能放手呢？

或许，从前那些事情，说清楚了，还会有一丝转机。

可是如今他还在军营，他断然不能扔下这里数十万的将士，用他们的家破人亡，去换自己的幸福。

但，看不见她，他心中却也实在是难受，长久的思念夹杂着要失去的恐惧，搅得他难以控制自己。

他总觉得，他若是回去晚些，她便会走了，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顾封缓缓抬起自己的一只手，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全身发疼。

但帐内本还吵闹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