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了,人都消失了。
次间的窗户就在边上,宋雨晴再次敲门,无果后,将脸贴了上去,想要查看里面的情况。
窗户上贴着的磨砂贴纸,遮挡了她的视线。
其实,就算看不清也知道,里面铁定没有人,不然早就被她惊动了,哪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她还是不死心,对着窗户敲了起来。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声声的敲击,不止砸在窗户上,更是砸在她的心头上,将她的心砸得一寸寸往下沉。
明明是正午,烈阳高照,晒在她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即便是身为通灵师的她,都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丝惧意。
宋雨晴将灵力集中在了眼部,开启了天眼。
瞬息之间,天地犹如被冲蚀一般,在老楼的外侧,萦绕着一缕不详的黑雾。
阳光触及不到的走廊,隐没于幽暗之中,像是巨兽张着的嘴,等待着猎物自动上门。
然后合上牙关。
彻底吞噬。
宋雨晴记起小时候,听爷爷说过的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队士兵,在山里迷了路,路遇一个庄子。
庄子看着挺气派的,士兵们动了歪心思,打算以搜拿贼匪的名义刮上一笔。
士兵们蛮横地将门敲开,跟蝗虫一般涌了进去,但凡看到值钱的东西,就说是贼赃。
没收的金银首饰塞满了腰包,领兵的打算带着手下离开了,一点人数,少了三个。
领兵的派了个亲信去找人,人没找回来,亲信又不见了。
领兵的要拿庄子的人问罪,顺便再讹上一笔。谁知,整个庄子的人都不见了。
领兵打仗的,哪一个手上没见过血的?胆子可不是常人能比的,不信邪,带着手下再次搜庄子。
然而让他惊惧的是,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了。
似乎……
每进一间屋子,就会少一个人。
钱财再重要,也比不过性命。
领兵的退出屋子,从怀里掏出搜刮来的财物,想要还回去。
感受到手上的触感,领兵的心头一惊。
那些被他搜罗来的财物,竟然……
全都变成了纸钱!
两者的分量差别如此之大,更别说,被他贴身藏着,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何时被人掉的包。
这……
根本不是人力可为!
领兵的都快吓尿了,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佛牌,贴在掌心,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朝着四面拜了拜,带着仅剩的几个手下迅速离开了庄子。
当时的宋雨晴还小,纯粹当个鬼故事来听,听完后恨不得立马全忘了,哪有心思去探究那些士兵失踪的缘由。
如今遇到类似的事件,完全无从下手。
说到底,还是得借个手机,和爸妈联系上。
既然楼里没人,那就去楼外找,中介小伙的公司不就开在巷子口吗?
找他就对了!
然而这栋老楼,似乎并不想让她出去。
大门被锁住了。
饿着肚子的宋雨晴耐心耗尽,她不敢毁了自家的屋门,还不敢开天井的大门吗?
老式的牛头锁,20多元一把。
宋雨晴做好了赔锁的准备,抬手掐了个手诀,打算强行开锁。
就算是百年凶灵,能影响到的范围,不会超出这栋老楼。只要宋雨晴出了这扇大门,基本就安全了。
无需留有余力,宋雨晴调动了体内积蓄的全部灵力,打算全力一击。
眨眼之间,手诀已经掐完,随着她的手臂一挥,大门瞬间打开。
没做任何停留,宋雨晴拔腿就跑,火速冲了出去。
巷子里的人还不少,一个烫了泡面头的大妈,站在水斗旁,低着头洗着头发。
一个胖大叔抱着被子,打算趁着日头最好的时候,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一个老太太端着碗,吃力地跟在一个小屁孩的身后,哄一句喂一口饭。
她就说嘛,怎么会没人呢!
看看,巷子里不都是人吗?
只是……
如此祥和的景象只维持了一瞬,随着宋雨晴身后的黑漆木门开至最大,“乓”的一声撞击在门框上立刻作鸟兽散。
大妈顾不得冲洗头发的泡沫,胖大叔也管不了晒着的被子了,纷纷撒腿就跑。
老太太更是化身大力水手,一手抓着碗,一手提着她的小孙子,迅速消失在了宋雨晴的眼前,看得她嘴角不由得一抽。
对着镜子照了整整18年的宋雨晴,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
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吗?
还是说……
她的出场方式不太妥当,制造了那么一丢丢的慌乱。
宋雨晴转过身,看着身后一丝人气都没有的老楼,自带阴冷之气,完全感受不到夏日该有的酷热。
想来,能将众人吓得如此惊慌失措的,肯定是这栋传闻中的鬼楼。
正愣神间,就听一声熟悉的叫喊,自巷子口传来。
“让你在家刷墙,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宋雨晴循声望去,终于见老妈回来了,第一次觉得,她训人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
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宋雨晴忍不住嘟起嘴,释放着积蓄了一天的小情绪,“你们去哪儿啦,我都要饿死了!”
宋爸捋了下头,疲惫地开口,“回家说。”
宋雨晴望了眼身后的老楼,心里不免升起了抵触的情绪来,“家里都没烧饭,去外面吃吧!”
她觉得,还是外面安全些。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去外面吃?”老妈眼神不善,看着她的样子好似对着一个只顾自己吃喝、不顾父母辛劳的白眼狼。
宋雨晴不敢忤逆老妈,但是,“这栋楼有古怪,不能待……”
不由宋雨晴分说,老妈就将她推进了天井,“你还想走?”
宋妈背着光,五官笼罩在阴影里,看着阴恻恻的……
宋雨晴打了个激灵,向后退了两步,与“宋妈”及其身边的“宋爸”拉开了距离,目光透着警惕,“你们是……什么东西?”
“宋妈”将手往腰上一叉,“我幸幸苦苦为你在外奔波,你这个没良心的,翅膀硬了,敢说你妈我是东西?”
那语气、那神情与她妈无二,宋雨晴的内心有些动摇。
是她想多了吗?
宋雨晴不敢贸然下决定,再次开启了天眼。
屋瓦门扉等死物,瞬间黯然失色,唯有角落内种植的那棵无花果树,叶片绿了几分,像是上好的翡翠,莹莹欲滴,透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