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景澄见刘伯恩久久不说话,于是开口:
“我知道,您在花镇帮过我,让我奶奶不受欺负,可真正庇护张苍云他们的还是丹山上的老和尚,您不过是送个信而已!
我感念您在那段时间的帮助,但是,我也接下了刘东的所有债务,本来,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也可以帮着还清,毕竟他对我有恩,然而您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让我对您的那一丝丝感激,消失不见。
债务我已经还清了,也不需要您再找人来还,我们两不相欠。
我想,您要借五百二十万,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个话,刘伯恩才抬起了头,这个少年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吗?
短短的一番话,让刘伯恩感觉像是在梦境当中,给人一种错觉。
曾经那个热情热心的男孩哪里去了,曾经的少年,虽然话不多,可脸上总是流露着真诚的笑容,行为举止透露着善良。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
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如果马景澄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曾经的少年,沉默却真诚待人,世界可曾真诚待他?
曾经的少年,善良热心,可回馈这种善良的是所有人的欺辱。
我已不是我,是那无声的烟火。
隔壁的人,心儿凉透,凉透。
他们心中那点点的星火,一下子熄灭了。
刘伯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听见马景澄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刘伯恩抬起头。
“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给您五百二十万,算是一笔买卖!”
刘伯恩目光闪烁:“真相,什么真相?”
“刘东和齐灵为什么要假结婚?”马景澄说完,继续补充道:“我要的是最开始的那个真相,不是和章罗的520万条款!”
轰隆隆!
齐敬之和刘伯恩,像是同时被口水卡住喉咙一样,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刘伯恩很激动,死死地盯着马景澄:“你怎么知道?”
他那眼神是面对敌人时的眼神,十分可怕。
一张平静得如同风吹过大路,了无痕迹的脸,突然变得如砂石乱飞般狂暴。
张莘月已经在暗暗运劲儿,只要他敢对马景澄出手,自己就一掌干掉他!
刘伯恩嗅觉是何等的敏锐,张莘月带给他的感觉,让他这把老骨头毛骨悚然,就像年轻时在战场和敌人单挑之前一样,让他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这时,他回想起那霍雨常的话,是丹山上姓张的妮子将其打伤的,老和尚的徒弟,他才放松脸上的怒气和想要动人的想法。
别看他已经古稀之年,真要动起手来,相隔这么近的距离,马景澄刹那之间就可能被他撂倒。
“哼!”马景澄鼻息轻微地吐露不屑,开口道:“二舅爷爷,我以为告诉您我身份的人提醒过您呢,看来似乎没有啊?”
隔壁的人很紧张。
他们不知道马景澄在说什么。
最紧张的是齐敬之,居然还有别人知道章罗的事情,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齐灵则感觉到震惊。
刘伯恩再次回想自己儿子秦聿铭的话,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明白秦聿铭在说什么。
他沉默的片刻,马景澄再次说道:
“您来跟我谈判,就应该将我当做你战场上的敌人,而不是花镇的小朋友,面对敌人应该重视他,而不是轻视他,我们之间之所以能够坐在一起谈判,是因为各有所需,您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傻钱多的人吧?”
刘伯恩突然问:“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这话可不像从您口中说出来的!”马景澄笑道,“您怀疑我,就等于是在怀疑陶铃街,您怀疑陶铃街,就等于是在怀疑彩虹路,您怀疑彩虹路,就等于是在怀疑西苑……”
震撼,绝对的震撼心灵。
西苑!
那可是西苑!
怀疑西苑,那就是在说他这人已经变了,彻底的被否决了。
除了张莘月,无人不感到震惊。
他们这么震惊,马景澄可管不着,西苑除了与陶彩有点联系,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也没资格去西苑。
在整个攀州,能够去西苑的人,也就寥寥数人。
不过他不感兴趣。
马景澄说完这段话,刘伯恩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您再想想,要不要和我交换!”马景澄补充。
刘伯恩抬起头:“刘东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想干什么?”
“您没听过,精神也是需要喂养的吗?”马景澄往后靠了靠,“刘东人是死了没错,死了就等于别人可以否定他的一切吗?人们不是倡导铭记先辈的恩德吗?他人死了,可恩情留在了我这里,我没死,我得偿还他这份恩情,偿还他也是为了喂养我的精神,我还实话告诉您,就算您不说,我也就方法找到答案。”
“什么方法?”刘伯恩有点好奇,其实是想确认马景澄的方法会不会威胁到自己。
“您往了,我方才说过,齐灵与章罗的事情了?”
“那又怎样,难道你还要去找章罗?”刘伯恩试探地问。
“哎,您猜对了,我做事情可是不管别人有什么后果的,前几天还有汇东的章罗行长在新方区见过一面,谈论关于合作的事情,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让他给我透露点什么的!”
刘伯恩和齐敬之听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马景澄的方案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马景澄见刘伯恩没反应,接着说道:“或许我也能给他透露点什么!”
刘伯恩:“你能给他透露什么?”
马景澄仰着头,故作思考,然后前倾身躯,“比如,刘伯恩和齐敬之的关系?”
“什么关系?”刘伯恩还抱有一丝丝的侥幸,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侥幸已经荡然无存。
“看起来二舅爷爷并不在乎这种关系呀?”马景澄所说的不在乎是指不在乎别人知道。
“认识几个人,有什么可在乎的!”刘伯恩的回答正如马景澄预料的那样。
当他说出齐灵和章罗的事情时,刘伯恩就知道这层关系恐怕藏不住了,所以他的话并不能给刘伯恩带来多大的威胁。
“哦,是这样啊!”
马景澄点着头,暗道:“死鸭子嘴硬,看我怎么一层一层将你扒得毛都不剩!”
“那如果再加上李树根和他呢?”马景澄掏出一张照片,然后翻过照片,上面一个刘伯恩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眼前。
“什么?”刘伯恩几乎都要站起来了,他的手在抖。
隔壁的齐敬之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刘伯恩十分清楚这意味这什么,齐敬之也是。
秦聿铭和齐连衡都知道齐敬之与刘伯恩的关系,然而,就连两人都不知道刘伯恩、齐敬之与李树根还有关系。
马景澄觉得还不够,于是抛出了另一张牌:“我记得,刘雨的父亲叫刘广孝吧~”
刘伯恩已经青筋暴起,“别说了!”
隔壁的齐敬之也是十分的激动。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简单的回答就能应付得了的了。
马景澄刚才那番话,之所以让刘伯恩和齐敬之动容,原因根本就不是那张照片上几人的关系被暴露。
而是马景澄在这之前说了一句话‘我或许能够告诉章罗一点什么’。
很多事情,分开来看,什么影响都没有。
比如齐灵和刘东,假结婚这件事,即使刘东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并不影响这件事是假的。
各种事情,只要没人将其串联起来,你都不知道这背后有那么多的关系。
如果马景澄知道章罗,但是他和章罗没有任何交集,那么即使有事情,也不会那么棘手。
但是他俩偏偏有合作。
李树根、齐敬之、刘伯恩三者之前,如果只是单纯的关系,那么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可是但马景澄说出刘广孝这个名字时,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是清楚事情内幕的。
刘广孝像是能够引发雪崩的那最后一片雪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关键得像一个电路的开关,不碰它,一片漆黑,打开它,整片的网就连起来了。
刘广孝是个关键先生。
当然,单独将刘广孝拿出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当所有的东西作用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会改变。
就像老话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时候没到,就是引发质变的元素还没有集齐。
这其实和皇位的变换是一个道理,他不是单独一个因素作用的结果,是所有的事儿都赶在了一起。
马景澄自从做了陶彩之后,对此感受更加的深刻,陶彩也不是就这么出现的,是所有因素作用的结果。
包括彩票的发行权要交给彩虹路,也是一样。
刘广孝-刘雨-刘伯恩-齐敬之-齐灵-章罗-----
所有的元素,通过线条连起来,构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就会变得非常明了。
刘伯恩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再次变得平静:“你到底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