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当既晗再次见到无殇的时候,她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仍旧是那样不疾不徐的处理着手上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无殇似乎就没什么事情了,拿着鱼食的她坐在湖心亭,湖中锦鲤游来游去的煞是好看。风拂过,吹起了湖心亭上白色的纱幔,也吹起了无殇的衣角,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像是超脱俗世的精灵,给这个寂寞的世界带来一抹色彩。 既晗突然觉得这样画面很好看,又有些不真实,好像海边卷起的泡沫轻轻触碰,便会消失不见,这样安静的无殇很难让人与她平日里的那个样子联系起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无殇缓缓回过头“你其实没必要一直跟着我的。” 既晗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任何情绪上的波澜都没有,只听他说道“不跟着你我怎么能知道我想知道的,除了你,我想别的地方找不到吧。” 无殇无所谓的撇撇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会弹琴吗?” 既晗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瑶琴,花纹精致,做工考究,看来是出自名家的手笔,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哎,好可惜啊,像你这样的,要是会弹一首好琴,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拜倒在你脚下呢。”无殇有些可惜的说着。 “我不在意那些。” 无殇了然地点点头,说道:“真是怀疑若是有一天我们的殿下也有了爱到骨子里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无殇继续打趣他。 “不会有的。”既晗依旧冷冰冰地回答。 “万事都没有绝对哦,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无殇发现自己好像又要自言自语下去了,因为既晗此刻抱着双臂斜倚在一旁的样子,是绝对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的。 “哎,你这人好没意思啊。嗯……不如……我谈个曲子给你听吧。”无殇自顾自说着,也没等既晗回答就起身坐到了桌案前,皓腕轻抬,纤纤十指已经抚上琴弦。 如泉水般叮咚的乐声就这样从她的手指尖倾泻而出,这琴声里不仅有泉水的叮咚,既晗竟隐约听出了些草木生长、花开荼蘼、风拂过花瓣、草木、叶片的声音。鼻翼间也好像嗅到了花香与草木混合的味道。就是那样纤细的一双手,翻飞在瑶琴之上,竟能弹奏出如此天籁,既晗不由得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一曲终了,无殇停下抚琴的动作,但并未抬起双手,沉默了一会说道“以前在人间的时候听过一首曲子,描写的是桃花盛开之时女子出嫁的场面,我觉得那场景很美,便把它学了来,也是桃夭城名字的由来呢,想听吗?。”说完看向既晗。 既晗很难得的点了点头,无殇笑笑,指尖轻摇音符再次飘散开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悠扬的调子,婉转的歌喉,那一刻既晗眼中的无殇是发着光的,她静静地唱着歌,脸上的表情安静而满足,淡然而悠远。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也落下帷幕,歌声随着湖面的涟漪飘散在远方。 气氛有些微妙。 “你就没想过找个人嫁了?” 面对既晗的突然发问,无殇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你是第一个问我这样的问题的人呢?” 既晗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唐突了,轻咳了一声“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不过无殇好像是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既然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嫁出去,也许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有等到罢。毕竟是像我这么优秀的人。” 既晗嘴角抽了一下“你就没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无殇自嘲的笑了一下“虽说我不够贤惠吧,但怎么也算天生丽质啊。”无殇向既晗眨了眨眼睛,熟悉的坏笑再次浮上嘴角“你愿意娶我吗?” “娶你你就告诉我凤凰神女的下落吗?”既晗面不改色的反问,这几日的相处,既晗早已经适应了无殇的说话方式,虽然心里有时候还会难免的认真一下,但嘴上已经完全可以无视回击。 果然不出既晗所料,无殇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下“嗯,说不定……说不定会告诉你啊,不过,我才不会嫁给你呢,你说你除了长得还不错以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啊。”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既晗没说话,但是眉目之间却显然浮上了一抹得意之色。 无殇没理他继续又说到“不如我教你弹琴吧,这样日后你遇到那个姑娘,琴瑟和鸣的时候,定会想起我来的。” “为什么?”既晗略有些嫌弃的问。 “因为桃夭般的姑娘啊。” 既晗依旧不接话。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话说你这种冷冰冰的不说话的样子真的是很不讨喜呢?哪家姑娘要是喜欢上你了,还不给你冻死了。接下来的话我就说一遍哦,你要记住啊……”接下来的时间,无殇很细致的从琴的组成,各部分的名称到每一根弦、每一种指法都细细的讲了一遍。 令无殇没有想到的是,才一遍,既晗居然全都记住了,也怪不得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有些名头了呢。 “记性不错嘛。”无殇说道。 既晗白了无殇一眼,从无殇手中接过琴弹了几下,竟然还像那么回事。无殇简单的指导了几句,手把手的示范了几个动作,既晗就已经愈发的熟练了。照他现在这个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的。 无殇顺手就把刚才的那首曲子教给了他。无殇坐在一旁看着既晗抚琴的样子,这画面真的是很养眼啊,想想是自己□□出来的,不由得还有点小得意呢,嘴角不经意的也染了笑意。 既晗瞥了一眼无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看来是有点用处,你好像已经开始有些痴迷了。” “是啊,我喜欢你呢,不然怎么会把你留下来当男宠呢?”无殇笑眯眯的一句话回过去,既晗的俊脸顿时红了几分。 看到既晗这个样子,无殇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还真是可爱呀。” 既晗好不容易才从无殇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可是一回头,却发现阿萌正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们,刚刚缓和回来的脸色不由得又红了个透。 无殇无所谓的耸耸肩向阿萌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见公子你在这边,就想要过来看看,谁知道却看见……”阿萌的神色浮上一点担忧“公子你别忘了……那个预言。” 无殇点点头。 “你们聊得开心……就不打扰了,我先去了。”阿萌没头没脑的说完,也确实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站在这里是无比的尴尬的,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既晗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预言。” “哦,以前有个朋友帮我算过,说是我们两个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呢,怎么样,害怕了,就离我远点哦。”无殇做恐吓状。 “既然是预言,就不一定会发生。”既晗一如既往的冷静。 无殇点点头“说的是噢。不和你啰嗦了,那天答应阿萌要给她下厨做顿晚餐的,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她刚才就是想要提醒我这件事来着,不和你啰嗦了,去做饭。” “你还会做饭啊,能吃么?”既晗反问。 “想尝尝我的手艺不,我倒是没什么,不过这顿饭是特意给阿萌的,她要是同意了你就有机会尝到我亲手烹饪的佳肴啦。” 无殇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湖心亭,红色而又聘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湖心亭里只剩下既晗一个人。 当经年的时光流逝之后,任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玩笑最终却会一语成谶,就算已经以忘掉了彼此的名字,也还记得那日婉转的歌声,犹如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盛开出一片桃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