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绯跟着晴初的人先去梳洗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他们便要她去看看陌未白。 且绯看着房间内摇曳的烛火,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一切还好好的,一转眼竟然能变成这个样子,看来世事无常大抵就是如此吧。 想着想着且绯不由得再次红了眼圈,但是转念一想又深吸了口气,让眼泪慢慢的消散掉,然后缓缓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且绯这才仔细观察这个地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后来走了走才想到这大概又是一家山野间的妖精客栈吧。妖精客栈?且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身旁的带着银色面具的斗篷人,他斗篷里的那片墨蓝色衣角自己曾经见过,那样特别的花纹,是了,是在自己初识陌未白的第二天,那个坐在妖精客栈大厅角落里的墨蓝色华服公子……因为当初并没在意,所以只是匆匆一瞥,模糊的记忆让且绯也记不得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和此刻身边的这个是同一个吗?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吗?又或者是早有预谋?但是那个时候? 且绯想不明白,是啊,这世上太多事情让她想不明白了,那些表面冠冕堂皇背地里却肮脏龌龊的心思又怎么能搞得明白呢…… 转过一个弯,且绯已经能够看见不远处关在牢房里的陌未白和晴初,两个人都被铁链束缚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且绯就站在这里,不知道该如何去见他,突然有那么一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跟在且绯身后的那人似乎抬手做了什么…… 陌未白最后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在拼命厮杀之中似乎是中了什么,然后就晕了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的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在牢房之中,陌未白又躺了一会儿让头脑中的眩晕感一点点散去,这才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四肢,慢慢的坐起身来,铁链束缚着行动不便,所有修为也使不出来。陌未白环顾四周,然后就看到了同样躺在一旁的晴初,这才努力的爬过去,发现她还是晕着的,便试图想要叫醒她…… 晴初躺在地上装晕,自然陌未白一叫也就醒了过来,她状似吃惊的打量着着周围的一切,陌未白便把自己所观察到的简单都和她说了。 晴初想了想便问:“不知真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陌未白听她这么说,看来她是认清自己是谁了。想了想她方才所问,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最近是有没有,若是以前的我也不记得了。” 晴初又点了点头:“方才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倒像是魔界中人。” “魔界?”陌未白疑惑地发问。 “真人也应该发现了,跟你在一起的那女子没在吧?” 陌未白点了点头。 “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似乎也是魔界的吧?”晴初问道。 “她,她是我的未婚妻。”陌未白想了想说道。 站在一旁的且绯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一痛…… 就听见晴初继续说道:“可据我所知,那女子乃是妖魔二界的长公主,炩晔的远房表妹。” 陌未白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切就没有可能是她做的吗?”晴初看他沉默,继续追问。 陌未白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晴初却不以为然:“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呢?” 陌未白看了且绯一眼并没有回答。 晴初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逼问着陌未白说些什么。 且绯却看不下去了,她不想,不想听见陌未白怎么以为的自己,既然所有的美好都是必须要打破的,那么就让她亲自动手好了,所有的一切已经够残忍了,就不要更残忍了吧。 所以且绯走了出来,那些随从守卫见到她纷纷行礼。 陌未白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走来的且绯,一旁的晴初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只是那冷笑转瞬即逝,也变成了惊讶的表情。 “绯儿,你?”陌未白率先开了口。 且绯背过身去,深吸了口气又转过头说道:“没错,就是向她说的那样。” “不可能,你不会。”陌未白并不相信。 其实陌未白的反应且绯还是很欣慰,但那又怎么样呢…… 且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陌未白看着此刻的且绯,身子一点点的跌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由绝不相信变成了动摇直到最后的不可置信:“为什么?”良久陌未白才问,那声音里的颤抖且绯听得一清二楚。 且绯抬起头,毫不介意的笑笑:“我嘛,魔界妖女啊,魔界妖女做什么事需要理由吗?”说着且绯轻轻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陌未白抓住牢笼的那只手“倒是你啊,以后要小心,小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这世上人心难测。” “可是你不是这样的,你……你怎么会呢?”虽然陌未白已经有点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且绯定定的看着他:“我?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不要这么天真了,这个世界上人心才是最古怪可怕的东西。” 陌未白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为什么事情一夕之前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且绯看着陌未白,或许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了吧,心中一痛,她只好匆忙地起身没让陌未白看见她汹涌的泪水,然后快速离开,消失在了一旁的转角。 陌未白一愣,只觉得手背上落下了一颗滚烫的湿润,再抬起头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已经走掉了。 陌未白望着晴初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晴初也就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且绯回去之后就又被看管起来了,只不过不是刚才的那间石室。但是以她的修为这周围这么多高手,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 晴初帮陌未白仔细的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口,这期间陌未白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默默运功把毒素逼了出来,汗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紧咬着牙关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晴初说道:“夜深了,我看他们的守卫也不是很严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外面的人,我们不能总困在这里吧。” 陌未白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晴初所说的话,但他还是抬起手口中默念了一段什么,一只雀鸟飞过来,然后又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玉京山的人就来了,且绯根本也没有反抗,不过那个黑袍面具人且绯自昨晚之后就一直没见到。玉京山的人来了以后,同昨晚袭击他们的那十几个人一番搏斗之后,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逃的逃,且绯就和那些被抓的一起被押解回了玉京山,然后关到了玉京山的地牢里,这其中且绯一直都没有看到陌未白,他应该是被好好的保护起来了吧,且绯这样想着。 不过再见又能怎样呢,且绯一个人瘫坐在地牢里,手脚上仍旧绑缚着锁链,玉京山的弟子轮番看守着她,生怕她这个罪魁祸首出一点岔子。 且绯坐的累了就蜷缩在地上睡一会儿,睡一会又醒了就盯着外间走廊上跳跃的火光出神…… 明明曾经那么鲜活的一个姑娘如今看起来已经像是垂暮的老人了。 炩晔一早就收到了且绯被人绑走的消息,正派人努力寻找的时候就得知了玉京山关押了且绯的事情。 且绯是什么样的人,炩晔再清楚不过,他从小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长大,那个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盈满阳光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是他们口中那个行为乖张怪戾的妖女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道的隐情,炩晔派人去查,却发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蹊跷得紧,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袍人竟然查不到一点联系,就仿佛他们突然出现在这世间,然后绑架嫁祸了且绯之后就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和他们没有出现之前一样无人知晓。那些被玉京山抓住的,也在被审之后便都服毒自尽了,所有的证词自然都是指向且绯和他这个魔尊的。 炩晔知道如此蹊跷的事情,八成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背后使了些什么手段。原本你背后使了些什么手段炩晔也是不在意的,毕竟他这妖魔共主当了这么久,背后耍心思、放冷箭的数都数不清,可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敢动她! 这些年这妖魔共主也不是白当的。炩晔已经派人去了玉京山想要将且绯要回来,但是玉京山并没给,那帮食古不化的东西,也确实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陌未白回了山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惘然居里,玄羽去见了他好几次都没见着,便越是觉得这口气可不能就这么咽下了,那边又收到了炩晔的信,玄羽相信自古邪不胜正,气愤之下,便将这事上报了天庭,请天帝来定夺。 对于那些黑袍人炩晔是没查到什么的,所以到了天界自然也是抵死不认,天帝在凌霄殿上受了炩晔不少气,自然也不肯轻易把且绯还给他,虽然天帝有心想要挑起战事,但奈何六界太平了多年,群臣部下主和的不少,一时之间也就僵持不下…… 且绯仍旧被关在地牢之中,只是中间欧尔提审了几回,她一直是闭口不言,什么话也不说,所以倒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且绯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要她抵命赔偿,可这事毕竟不是她做的,她若是坚持什么也不说,说不定还有转机…… 所以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她一直都咬牙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