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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玉京山大殿外的广场上,空泠被脱掉外衣,用铁锁缚住手脚吊在半空,铁链硌得她手脚生疼,风不大,吹起她白色的衣襟,此时的她,看起来那么无助,脸色惨白,不带一丝血色,眼睛里再没了往日的光彩,可依旧死死的盯着台下的那个白衣男子,所有的震惊,羞辱,不甘,委屈,都被这死一般的平静所代替,大概心已经千疮百孔……  而那个人却依旧盯着远处的云海波澜不惊,轻红跪在玄羽身前苦苦哀求,却不见任何起色,空泠突然想笑,不为别人,只为这个可笑、可怜的自己,自己一路走到今天,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原以为以前的生活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沼,直到遇见了他……遇见他,便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不是的,原来那只是她跌落更大深渊的预兆,自己挣扎着苟活于世,可如今,也只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呵呵,真是太可笑了,什么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仅仅就是因为你们亲眼所见吗……可是这个世界眼见就一定为实吗?不过是那些传言正中了你们内心的恐惧罢了,而她就要为这莫须有的一切付出代价,这究竟是自己可笑,还是这个世界可笑?  “行刑。”随着这两个字的落地,一道白光突然出现,隐隐带着风雷之势,没见过世面的玉京山弟子顿时心下骇然,就连语蓁也面色发白,她从没想到,这玉京山的鞭笞之刑竟如此让人肝胆俱颤,幸好不是自己,看着空泠毫无反抗的吊在空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安歌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在他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有人说他父亲心怀不轨,却只有站不住脚的伪证,可是他们一家还是成了刀下亡魂……安歌看着此时被吊在空中的空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事情似乎还有什么疑点……  轻红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她终究是人微言轻,所说的话没有什么用,所以事情也无可挽回……  此时的空泠就是那样死死的盯着那道白光,皮开肉绽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空泠咬住唇,愣是连哼都不哼一声,可是疼痛还是让她,微微颤抖,额上冷汗涔涔,白色衣服霎时间就被鲜血染红,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生生嵌进肉里……  一下又一下,很快,似雪的白衣就妖娆的如盛开的花朵,皮肉翻卷开来,火烧一般的疼痛将她包裹,空泠的意识开始模糊,牙齿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察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一下子碎裂开……无数记忆碎片排山倒海般涌了进来,那一年诛仙台上刺眼的光亮仿佛能扫尽一切的黑暗,那霹雳的雷声随之而来,那一刻灵魂被撕裂的疼痛……那一刻台下那个淡漠的白衣人影……那一年花街灯如昼,那个人摘下面具的浅笑让她湿了眼眶……那一年绸缪山崖,海面上的蓝色荧光与周围的萤火虫交相辉映,大海的波涛翻卷,她听见他说……“不知姑娘可愿做在下的妻,从此山河万里,与卿共赏。”那一世那个叫且绯的天真的姑娘的所有喜怒悲欢……  疼痛一下又一下袭来,记忆也越来越清晰……原来她就是那画像上的女子……原来她就是曾经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年她被绑在诛仙柱上……如今她被吊在这里……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破了好大的一个洞……冷风就这样呼呼的吹进来……空泠咬紧了牙关,却抵御不了疼痛,也抵抗不了内心的寒冷……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似乎不再加重,她勉强睁开眼,那个人一如当年的冰冷与决绝,空泠突然觉得胸口一窒,痛感伴随而来……这种痛似乎突如其来,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蔓延到四肢百骸,比那鞭笞还要难捱……空泠皱了皱眉,尽量不要让自己□□出声,却突然觉得手脚一松,向下坠去,大概是由于高空坠落,一下没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她蜷缩在地上,已经无力站起,衣衫早被鲜血染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的面具坠地,骤然,碎裂……  陌未白看着此时明明虚弱不堪,但咬牙硬撑的空泠,心下不忍,微微别过了头……  空泠看到陌未白的动作,忽的一笑,这样不堪的自己,他是嫌弃的吧……可就便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他也是这样的……  陌未白缓缓抬手,空泠就这样浮于半空,随即银霜一震……  与之而来的是玉京山顿时警钟大作,山脚下巡查的弟子报上信来,说是谢绝顶率领了大军突然出现包围了玉京山,要接他们的主人回去……而此刻山脚下已然打了起来,不过因为大多数人都聚在大殿之前的广场上,上下守卫不多,他们又是突然偷袭,所以守山弟子们如今已经是节节败退……  玄羽立即吩咐人前往……不过玉京山可不比蓬莱,无论人手地势都占了上风,所以正面的交锋一旦开始,不一会局面便被控制住了……  只是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是炩晔也带了人围在了这些人外边……  玄羽沉思不知道这些人搞的什么,但还是悄悄吩咐了人手出去报信,而此刻的陌未白正拿着银霜……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见陌未白微微挑了挑手指,长剑便翻飞而起,化作一道白光,只一眨眼间,便围着空泠绕了一圈……原本已经满是伤口的身子,这一下又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断口……经脉尽断……  只是本该落在地上的空泠却并没有在这时落到地面,不远处飘来了一缕红光,那红光之中似乎还包裹着什么,待着红光近了,将空泠包裹了以后……便使她缓缓上升……  半山腰的谢绝顶见此情景……又看了看身后的炩晔和前方的不远处的玄羽,呼喝一声,竟是撤走了……  广场上的众人见此变故顿时心下骇然,便觉得传说中的魔物终于是要出世了吗……  玄羽皱眉,抬手想要直接杀死空泠,免得再生变故,可是却被一股大力阻止了……  玄羽抬头,只见一人玄衣墨发,从天而降,随手凝了个结界,便把空泠护在其中……  “炩晔,你要干什么?”玄羽大声喝问。  玉京山的许多弟子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人很是惊讶,这人便是传说中的魔尊炩晔了么……那个轻易就收服了妖界,还与天界大战了三年未分胜负的魔尊炩晔么……  而炩晔只是微微一笑:“我绝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度重演!”  陌未白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到玄羽攻不破炩晔的结界,便也出手帮忙……  而空泠在这红光的包裹之下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那红光便化作了火焰,火焰熊熊燃烧,由一开始的红色变成了金色而空泠的周身被一团火焰包裹,身影便在这团火焰中渐渐淡去……  天上的云朵也慢慢地变成了赤金色,玉京山的四周开始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鸟类,它们盘旋飞翔在这云朵之间,越聚越多,五颜六色的翅膀煽动着,清亮的鸟鸣声中,火焰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金色的凤凰,凤翅流金,每一根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都闪烁着,华贵万千……  陌未白与玄羽愣愣的停下手,所有人眼睛不眨一下的都看着天空群鸟拥戴下的那只凤凰……  只听一声凤鸣,清丽入耳,划破云霄,经久不绝……  这只火凤凰,盘旋而上,环绕着玉京山上方的袅袅云霞,展翅翻飞。她是这开天辟的以来唯一一只火凤凰,是父神母神的幺女,世间最后一个上古之神。当再次她醒来的时候,一如从前,普天之下,无人企及!  下方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念了一句:“百鸟朝凤!她……她不是魔物转世……她……她是……”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谁都明白,那句没有说出的话——凤凰神女。  说话的那人是朱雀一族,当先便跪了下去,紧接着玄羽也跪了下去,玉京山的所有人便齐齐跪了下去,只剩下炩晔还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那只凤凰……  这时候那个极北冰原救了空泠的老者和万俟苒终于赶了过来,他看见了天上的凤凰,便一下子跪下叩拜,口中还念着:“我的小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玄羽看见这老者拜了下去,愣了一下便也拜了下去,因为这老者算是他的师叔——浮黎真人。  天空中的那只凤凰,在云朵与飞鸟的围绕下,化身成了一名女子,眉心之间一处殷红的凤羽印记缓缓呈现,她慢慢的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眼睛明丽婉约恍如秋水,澄澈透明,带着一份洞晓世事的淡然,却又深不可测。唇红若血,趁着如雪的肌肤,愈发的美艳,高贵。一身烟霞般颜色的衣裳,随风轻轻摇曳,金线绣置的凤羽栩栩如生,如瀑的青丝不加梳绾就这么柔柔的垂着,和着衣衫荡漾的波纹一起慢慢下落……  炩晔看着那女子,飞身而起,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她就任由他这么抱着缓缓地落到了地面。  止素有些气息不稳,轻咳了一声,还是在炩晔的帮助下才站住了……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还跪在地上的陌未白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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