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依旧是更古不化的寒冷与积蓄了千万年的冰川,四野一片纯白,白得刺目、白得惊心…… 此时的无殇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这里,刺骨的寒风扬起了她的衣摆……而她就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的淡淡开口: “该开始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可是这一刻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残存的温暖都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冰雪所吞噬。 “是啊,为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将近百万年了。”一旁的辞镜说道。 无殇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太墟境那冰蓝色的世界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然后她闭上眼睛,指尖灵力流转,口中默念,便有红光便分散成了十道,散落四方,步成了结界…… 孤注一掷,不允许任何一个人阻止。 无殇抬手取下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子,任由青丝随风飞扬……随后,用簪子在自己的手心一划,血液涌出,便顺着这白玉簪子盘旋缠绕,无殇催动灵力,簪子之上红白两道光芒交相辉映,缠绕着向前而去…… 顿时,太墟境的封印光芒大盛,五彩斑斓,这些光芒向外延伸,又汇集到一处,形成一道光柱,直插云霄,绚丽非常…… 百万年来的时光,无殇只是按时来修补结界,这还是她第一次准备打开这个结界,想不到便引发了天象异变。 只见原本湛蓝的天空,开始有乌云聚合过来,不一会就变成了黑压压的样子,头顶黑色的乌云与脚下纯白的大地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光柱直插云霄,五彩的光芒与这黑压压的云层交汇,呈现出了一种非常诡异的颜色……紧接着这光芒接触到天空的地方形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并且不断扩大……顿时天地之间,乌云压境、遮天蔽日、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这漩涡蜿蜒向下,包裹着太墟境的封印……封印在这漩涡的力道下,就这么破碎掉了…… 与此同时,六界中的每一个生灵,都察觉到了这次异变……大家齐齐抬头望向北方那黑压压的天空中透出的奇异光彩…… 察觉到了此次天象的异常,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突然变故的非同小可,不出半个时辰,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到了大半。只可惜太墟境的周围无殇早已经布下了结界,这一次,她不允许任何人来阻止她,是以不惜以神之灵力、命数为注,布下这十方结界,这样的结节异常坚固,根本无法攻破…… 所以他们这些人来了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就算心中再焦急也无法接近…… 天空中的漩涡越来越大,漩涡的中心,一片漆黑,时不时爆发出强烈而又耀眼的闪电,雷声轰鸣……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天象绝对不会是什么那么好的事情…… 所以陌未白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便向站在其中的无殇喊道:“绯儿,快住手!” 听见他的话,无殇脸上浮现了一抹嘲弄的笑容,看也不看他,反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住手?” “我是你师父,曾经也是你的丈夫。”一字一句,犹如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 众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方面是因为这即将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漩涡,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人令人遐想纷纷的对话…… “师父?丈夫?呵呵……就凭你这样的也配做凤凰神女的师父和丈夫吗?”无殇笑笑,带一点嘲弄的语气…… “绯儿……”陌未白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丝的低落。 “什么算是丈夫?是在瑶池的时候你骗她喝下的穿肠□□,还是你在诛仙台上的袖手旁观?什么是师父?是玉京山赏赐的八十一道鞭笞之刑,还是你挑断她经脉的一百二十一剑,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你造成的吗?从始至终你可曾分毫拿出过你的真心?你现在又凭什么来规劝我……我为了六界苍生守护至今,可是苍生待我又如何?”无殇的嗓音有些嘶哑,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手中灵力不停…… 辞镜盯着眼前的空洞,只见它越来越大,他一直在盯着它,目不转睛,根本没在意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迫不及待、欣喜若狂,就在那空洞终于可以容人通过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扭曲,随后仰天长笑一声,飞身上前,只是一闪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无殇知道当年的封印已经完全被打开,空洞形成一条通路通往太墟境的中心……这代表着……妖莲再一次出世了……而她,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后退,所以她更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便跟着辞镜走进了太墟境。 在这个冰蓝色的世界里,混沌的灰云构成了地面和天空,穿过这些生长着蓝色枝丫的树林,不远处有一片湖水,大片大片的莲花就这样恣意地开着,那样的纯白,却终究难以逃脱污秽的宿命。也许是因为根植于淖泥之中,才愈发要开的如此高洁。 辞镜早已经站在了湖水的中心,无殇也走上了前去。只见这儿大片白色莲花之中却盛开着一株红莲,这红莲并蒂,是这个蓝白色世界里唯一不同的色彩……无殇还记得古卷中的记载:妖莲并蒂,生于极北太墟境,混沌之中,一阴一阳,一善一恶,相辅相成,相互依存,相互抑制,若以妖莲为心,便可得毁天灭地之力。若同取两朵,便激荡相克……若分与两人,便无此碍。所以只要无殇也得到妖莲的一部分,同样拥有这令人可怖的力量,就不怕对付不了重鬽,既然互相依存便可以一同毁灭…… 上百万年之前,重鬽便取了其中一朵,毁掉了另一个……所以才有了那场席卷了六界的杀戮…… 无殇才从思绪中抽神出来,便看见辞镜早已经迫不及待,伸过手想要把那红莲摘下来…… 就在这时,无殇却觉得手心的伤口微微发烫…… 而就在辞镜指尖刚要触碰到花茎的那一刹那,突然那妖莲生出一道红光,骤然把他推了出去…… 辞镜赶忙稳住身形,这才只是稍显狼狈……不过为什么呢?他第一次来这太墟境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啊,辞镜皱眉,一时愕然。 无殇看到了辞镜的状况,也不知是为何,但是并未理睬,只是好奇的伸出手……指尖就这样轻轻触碰到了花枝,想象中的力道并没有传来,只是一股奇异的感觉在指尖蔓延开来…… 辞镜哪想到无殇却可以,来不及思考,只是不能让这触手可得的机会就这样便宜了他人,所以就在无殇抓住莲花的时候,轻轻一剑,便朝着无殇的纤纤素手而去……无殇没料到辞镜会突然如此,想要闪避时却发现那莲花竟有种力量似乎是在吸附着她的手一般,让她无法离开,所以辞镜的这一剑并没有完全避过,而是在手腕的位置划了长长一道血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本是并蒂的莲花也因为这一剑从中断开,一朵落在了辞镜手中,而另一朵黏在无殇手上,血液落在莲花之上,那莲花像是嗅到了血液的味道,感应到了什么,便化作一道红光,从无殇的伤口中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顿时,无殇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道遍布全身,这股强劲的力道似乎要把她撕碎,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麻木感从指尖蔓延、渐渐扩散,知道她完全动不了……眼前也不再澄明,无数的记忆碎片涌上来,漫天花雨之中他轻摇折扇,她弹奏瑶琴……七夕夜晚的河灯就这样随着水流蜿蜒远去……瑶池之畔的决裂……花灯下的相逢……漫天萤火的告白……诛仙台上的淡漠……破茅屋之中的重遇……惘然居上的相伴……大殿审判时的决绝……这些记忆不断缠绕,然而总有一股力量撕扯着这些画面,似乎要把它撕碎,然后遗忘……妖莲的力量正在吞噬她的心神…… 不!怎么可以遗忘!她才不要遗忘!就算再刻骨铭心,痛到极致,她也要记得!既然上苍赐给她这样疼痛的生命,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忘掉呢……不能忘……忘了她就真的输了,她会变得和当年的重鬽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不能忘……不能忘…… 这执念将她缠绕…… 她挣扎着,越挣扎就越痛,可是,她还是执着的坚持着……身体里仿佛出现了另一个灵魂,要把她现有的一切,全部洗去,变成空白,然后占为己有。无殇拼命的反抗着,除了疼痛……什么也没有,可……也未敢停歇…… 辞镜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看着无殇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红光……只霎时间,这一池的白莲,鲜红如血……而同时的辞镜手中的那朵莲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辞镜再也攥不住手中的红莲,那莲花挣脱了辞镜的控制,落在无殇的眉心,顿时无殇眉心的凤羽印记光芒大盛,然后慢慢变淡,最后就变成了一朵妖艳的红莲,还泛着淡金色的光芒,叫人望而生畏…… 无殇只觉得头痛欲裂……“啊!”……凄厉的叫声,久久萦绕,无殇此时已经无法再忍耐,只好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的头,蜷缩着在半空……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无殇才彻底晕了过去,原本早已变成血红色的天空恢复了往昔的颜色,辞镜走上前去抱起了无殇,嘴角还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虽说这妖莲并蒂双生,一善一恶,这两股力量可以同时分给两人,但日后这两人必定一死一生,倒也麻烦,只是没先到这小妮子竟有这么强的意念,自己被恶灵占据还可以召唤另一半来帮助自己,这两股力量都会聚在她身上,肯定吞噬掉了原本的自己,日后也有她受的。不过那倒无所谓了,只要无殇还在他手里,只要他稍一引导,她体内的恶念之力就可以为他所用,天下还是在他手里……她会是他的一把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