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将军陈尘今年三十二岁,陈国公家长子,八年前他十五岁的未婚妻,也是他的表妹出嫁前随家里进山祈福失踪后,他这个纨绔世子哥便开始了入仕寻找表妹的道路,而寻找,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心血,陈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沉寂,虽疼在心里,却还是想好好感激这个失踪的表妹。 如果不是这个女子的失踪,陈尘应该还是只知吃喝玩乐,沉溺于纸醉金迷世界的纨绔世家公子哥。 遍寻表妹无果之后,他便随着夏梓楠一起出征,镇守西陲。 林淑妃的母家同陈家是世交,陈尘常常出入皇子殿,大哥哥一样的带着夏锦城和夏梓楠,而夏锦城曾出了好大的力帮他封锁属于皇家的山头,只为让他宽心寻找表妹,这份恩情,陈尘铭记在心,他和夏锦城的感情就像拧起来的麻绳,断不了。 寻了五年的他,终于在无尽的希望与绝望中,以至于最后无法接受他所得到的结果。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时光和寻找中,明白了生命的珍贵,懂得了什么是责任,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同一位温柔贤淑的世家小姐成婚后,便前往西陲,足有三年未归。 夏锦城的邀约他不会拒绝,只是好友相见,又是知晓自己另人痛苦的往事的,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 上一世,夏锦城会告诉他,一个女人而已,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哪怕是天仙也未尝得不到。 这一世,夏锦城见了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毋须多言。 人这辈子需要一点信仰,而他的表妹,就是他的信仰。 他告诉陈尘,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很幸运,活着真好。 在夏锦城的安排下,陈尘、马为家、青青三个人见了一面。 马为家想讨青青做整齐,马母则认为自己的儿子为守城,不满青青风尘的出身,而陈尘是司马将军,认了青青为表妹,这样的身份,叫马家认可,成全了一对璧人。 陈尘望着马守城千恩万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给夏锦城面子,他永远也不会多出一个表妹来,还同他一样姓陈,他对着夏锦城道:“表妹能得到幸福,我也该宽心了。” 似乎是三个人都得到了成全,可他笑容里有多苦涩,夏锦城是能看出来的。 夏锦城感慨万千:“表妹是月光,洒在心头上,得了她的暖就好,若是因此再伤了身侧人的心,再想暖回来——” 送走了马守城和青青,不,现在该叫陈青青了,陈尘拉着夏锦城坐下叙旧,“锦城,我在边关的时候听说,你叫人陷害了,梓楠担心的很,却又不敢直接问你。” 夏锦城一杯又一杯的接着喝酒,抓捕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为了端掉背后的势力,数次置生死与度外,最后换来的是父皇一句到此为止。 皇后的枕边风吹得很好,好到叫父皇赐了那样一桩“门当户对”的连理给他,朝中的形势因为这桩万众瞩目的婚礼而紧张,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朝臣几乎一边倒的站在了太子那边,苦心经营的一切几乎在顷刻之间丢失殆尽。 一壶酒下肚,他的胸口似叫一团熊熊烈火燃烧,难以平息:“鞑子来犯,算算日子,梓楠也快回来了。” 陈尘替他满上:“梓楠会在圣上六十生辰之前回来。” 夏锦城摇了摇头,空荡隔音的屋子里连一丝琴音也未闻,他仰头喝下一杯灼人的烈酒,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梓楠回来,我便再不会让他走了。” “不让他走?”陈尘听到这话几乎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从以前就知道他们兄弟不和,身为好友的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许多年,除了林淑妃,陈尘为他们两兄弟之间几乎要操碎了心。 “锦城,梓楠他其实,很惦念你的。” 夏锦城见他又要来了,老妈子似的跟在他身后唠叨什么兄弟啊,手足啊,他忙夹起一根鸡腿塞到他嘴里,就像以前用点心堵住大哥哥的嘴一样。 “尘哥,我耳朵已经长茧子了,求你别说了!” 陈尘拿着鸡腿,开启了说教模式:“锦城,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岁了,连妻子也娶了,过几年也该有几个孩子在膝下,如果你的孩子之间相互仇视,你这个做父母的,怕是会比我还要心急!” 夏锦城好不容易有点悲戚的氛围都被他破坏完了:“你,怎么知道我对梓楠有敌意?” 陈尘正欲恨铁不成钢,忽的反应过来:“你刚才叫四殿下什么?” “梓楠啊。”夏锦城笑道:“我四弟可不是叫梓楠。” 陈尘对于夏锦城突然改变的态度几乎啧啧称奇:“我很高兴你能接受梓楠,只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怎么就突然……” 夏锦城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我老大不小了,谁真心待我,我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的。” 陈尘这才舒了口气:“梓楠这几年镇守西陲有功,如果你愿意帮他在朝中经营,加上林淑妃在后宫,让梓楠留下来不难。” 夏锦城拍了拍陈尘宽厚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兵马大将军都答应了,梓楠自然能留下来。” 陈尘听着“兵马大将军”这个头衔,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 夏锦城道:“梓楠回朝,需要契机,眼下鞑子要求迎娶嫡亲公主就是契机,若是能在这件事上动个手脚,梓楠能在上陵兵部任职最好,只是如此一来,就要苦了尘哥你了。” 陈尘几乎没料到夏锦城如此看重他,兵马大将军,掌握大周几乎一半的兵权,意义重大,或许没落的陈国府也会因此重新起势,他双手抱拳,诚挚道:“锦城,不,二殿下,臣,必然不负所托!” 两个人叹气这几年的兴盛过往,不由得面面相觑,对家人的愧疚几乎是可以从胸口喷涌而出的。 叙旧的酒最终变成了消愁的借口,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最后烂醉如泥的叫侍从给送回了各自的家里。 此刻的夏锦城回到王府,满脑子都是花玉那句“来不及了”。 他没法做到亲自开口给她解释新婚夜发生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即便他尽了全力去弥补,可人的心伤了,或许真的很难补全回来。 他紧紧地拽着花玉的袖口,红如血玉的脸颊漾人心弦,微微眯起的眼眸深情不寿,他不肯松开手,定要她听完自己的故事,“阿玉,尘哥回来了,他还认了个要嫁人的表妹,你说好不好?” 花玉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松手吧。” 夏锦城对于花玉的反应有些失望,他低着头,委屈道:“我故事说的不好,阿玉要饿着我了。” 花玉见他一副孩子心性,十分无奈:“好好好,你说的故事特别好,就只有一句话,言简意赅,嗯——好!” 夏锦城醉的晕晕乎乎,只晓得阿玉说他的故事“好”,也只听见了个“好”字,他嘿嘿的望着阿玉玲珑玉巧的小脸傻笑了起来:“阿玉,你真好看。” 花玉从未见过他不带任何防备的模样,“好了,王爷,你先坐着吧,妾身差人把热好的饭菜送上来。” 夏锦城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作了个标准的好学生形态,规规矩矩,就是那双“求知欲”十分强烈的星星眼有些出戏。 花玉哭笑不得,又不好再要求些什么,只能出去同小眉一起,将热好的饭菜再端进屋子。 夏锦城见到满桌子的好菜,皆是他平日里正常的用膳排场,即便是简朴一点,也有五菜二汤,这里头的每一道珍馐都叫人垂涎,可夏锦城不,他甚至哭丧起了脸,没有见惯了的清汤豆腐,好像哪里都不对了,上一世最潦倒的时候,身侧却有世间最暖,唉。 “阿玉不要我了……我要回家……阿玉,你带我回家,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花玉见他当真醉的疯魔了,忙伸手捂他的嘴:“王爷,这里就是康王府!”她对着惊呆了的小眉道:“王爷醉了,你去厨房把醒酒汤端来。” 待小眉走后,花玉这才叹了口气,她任由夏锦城抓着她的手,抬头仰望奢华的烤漆天花板,似感慨道:“夏锦城,再有十年,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是你的家。” 夏锦城听她嗡嗡的呓语听的脑仁疼,硬拉着花玉的手要亲亲:“阿玉,你千万千万,一定一定,不要离开我!” 花玉想抽回手,却是无论也坳不过他的手劲的:“王爷,吃饭吧。” “不吃不吃,吃了阿玉就不要我了!”夏锦城一口咬定! 花玉无奈:“我怎么会不要……”她顿了顿,下面的话说不出口。 幸好,小眉端着醒酒汤进来了,却只见自家王爷拉着王妃的手,孩子似的撒娇。 夏锦城讨好似的摇着花玉纤细的玉臂,平日里凌厉的凤眼叫月色披上了轻纱,他哼哼唧唧的说道:“阿玉亲我一下,那我才能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