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带着14回到旅店。14又径直拿起平板;尘则坐在床上发愣。
他心静不下来的,今晚大死神降临后,14就会跟着离开。
这一个多月来、连串事件中与尘有关的一切结束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一个正值青壮的健康男性,怎么能在两年内变成这个样子?他的身上不是有一两个邪神,那漫天的牌位都挤在他的身体里。
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掰着手指数,还有三天就死了。况且这个世界如何转动,本来就用不着他一个外来人操心。
此时的他受着某种无端的不安感驱使,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和华做个告别。
那个接触了将近大半年的女人么?
告别,向来不是尘擅长的,他只擅长像阳光下的水一样,渐渐蒸发,最后连水迹都剩不下。
这几天,A什么都没和尘说过,像消失了一样,或许A真的消失了,而他也没什么心劲了。其实他早就不愿意这样蹦跶下去了,只是一直不想彻底承认,心中仍有几分不甘。无处排解。
他坐在那呆呆的、仍不知该想些什么合适。
听说、有一些癌症患者,在最后几天的生命里,精神状态很不好,甚至是巴望着快点死去的。尘忽然在感性上有些理解了。
自己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一眨眼到头了、好像从没活过一样。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一百多斤肉也就烂掉了,究竟做了多少、对自己称得上有意义的事。他能坦然睡去么?
——太少了。感觉活好久了。又好像才刚刚活着。
我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么?
他凭空骂了自己一句:“妈的,我怎么还能emo呢。”
14飞快地抬头,见没骂自己,又继续敲打平板。
还没到早上八点,他实在是耐不住了。
电视、手机、游戏?任何娱乐的东西都无法带走这感觉,百般无奈下、他只好靠酒消愁,本以为半瓶就会醉倒,像那次一样,可自己第三次买酒时,已经喝饱了。
他现在躺那里,光线透过洁净的窗户,暖着自己与床,就连蒸发出的汗液都是白酒味。
得了、就让尘自己搁那emo吧。
来、往我这边看,我说一下千娇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千娇和水在一起,副驾驶的水依旧锁着眉头,什么都没和她说。
载着俩人的车正开回五岳云的总部。
她是不在意的,她只是把从尘那知道的信息,秘密汇报给了她真正的领导。
然后上面“碰巧”派下了五岳云的水,这个被戏称为“西国小百度”的男人。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关注这件事如何发展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若不是武建军老人的强力要求,组织里没人会在意他,让他带着秘密死掉也算是遂了他的愿了。
可老人偏要说什么:“培养怨量这个‘仪式人才’不容易,让他将功补过吧。”
我至今都不相信这句话。
同样,上面也是信不过怨量的。一个五年前背叛组织的男人,就因为西国的内乱,从而否定了西国的全部原则。
他的政治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但老人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山重山,这个畸形的地方,和畸形的自己很搭,大家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别,大家都理所应当的失掉了过去,只拥有当下。
这里舒适到差点忘记使命。舒适到让自己变得软弱了。
会选择尘作为倾诉对象,没有什么主观原因,只是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碰巧在那里。
不得不说,小张伟是个好孩子。
小张伟回来以后,我曾去医院看望过,我本以为他的精神会很萎靡。意外地、他又变成以前的那种样子了,一个经常走神,爱做白日梦的、为了未来苦恼的孩子。
只不过、换做以前的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如今他心里所想的......我却能看得出来了。
在山重山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一场战争中,一个破片手雷扔了进来,会发生些什么?
第1个反应过来的士兵,会最先冲过去、用身体压住它。
而那个人通常是人群中最优秀、最有担当的,如果单纯用价值来衡量,他是最应该活下来的。
而他也会是最自愿牺牲的。
最想死的,也是最该活的——这不矛盾。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