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在风中看着她:“也许不是背叛,我试过了,但发现有丝毫的不全心全意我都难以接受,大概我已经无法接受亲密关系,世界上不能再有任何一个我在意得过分的人,尤其是我的妻子。”
她眼底的泪水已经盈眶:“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再说这些话?”
凭什么足够爱她都不可以娶她,为什么觉得她一定会背叛?
他看着她的脸,就知道虽然他坦诚了,但她其实根本没懂他的意思。
垂眸一瞬,清亮流光滚过他眼底,他只是无可奈何告诉她事实:
“你一定要听,我就告诉你,我有边界僵硬障碍。”
声音入耳的一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只是片刻,为了治愈自己而熟读心理社科书籍的云欲晚却死死僵在原地。
她如坠地狱,不敢置信看着偏光之下的温仰之。
边界僵硬障碍。
只是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独自住在静楼,为什么对父母疏远,为什么说话永远说一半留一半,不对人敞开心扉。
她以为越过的界,原来从来没有越过去。
一行清泪错愕慌乱地从她眸中坠落。
温仰之就知道会这样,他自嘲地苦笑:“现在我说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确爱你,但你想要的,我大概率给不了你。”
云欲晚突然明白了那些想不通的点。
难怪他二十八岁,除了她没有谈过任何一场恋爱。
他说没有时间,其实是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以为是她越过这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去追逐他。
原来是他勉强忍受越界,接受她的爱意。
云欲晚无法吐出字眼来诠释这一刻的翻江倒海。
她迫切想要和他结婚,他做不到。
他甚至也许都做不到过几年再和她结婚。
每每她碰到边界,他应该都会觉得有灼烧一般的痛,偏偏她是没有边界感的npd。
她苦笑,却声泪俱下:“难怪你三个月前刚开始,对我热情主动,现在越来越忽冷忽热,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边界障碍是遭受最亲近的人太多背叛后,自行封闭内心的心理障碍。
从意识到亲近的人都会伤害自己、背叛自己之后,开始变得极度冷漠,哪怕对任何人有好感都不会表现出来,甚至会远离,自己筑起高高的边界隔绝自己和别人。
越对某人表现得冷漠,就证明他对某人的爱意正在加深。
害怕自己陷入,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将爱人推开,害怕对他们造成依赖,来日会被伤害。
他是感觉到他越陷越深了,所以没有刚开始热情了。
他长睫垂下,光线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似乎抓不住任何依靠:“是我的问题。”
她却只是忽然明白了,眼泪落在她的衣领上:“你是不是知道我有npd?”
他唇角苦涩,风将他的墨发吹得微起:“我知道。”
当然会知道。
两个都有创伤隐痛的人,几乎是在对方面前明牌了。
他一说边界僵硬障碍,她就知道是什么。
云欲晚的眼泪朦胧了眼前:“你是不是觉得我谈恋爱谈不过三个月,所以接受我没有多大关系,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结果?”
他一点谎都没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再骗她:“开始是。”
她含着泪质问:“那现在呢?我想结婚,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只和你在一起三个月。”
他薄唇一启一合,温沉的声音,像射出锋利的箭矢:“永远当我的女朋友,我不会有别人,或者结婚,但以我们的性格,会逐渐不再是爱人。”
她无法接受,眼泪断线落下:“那你为什么戒烟?”
她以为他是想和她结婚的。
温仰之阔长的眸子像一片深海:“如果那是你的愿望,就算不结婚,我们都可以有孩子。”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忍不住反问:“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吗?你明明知道我多想有一个家,我一直都没有家。”
温仰之眸底微红:”所以我说,一旦我说出口,我们就没有办法回去了。”
云欲晚终于意识到,那六年阻隔他们的从来不是距离,是他再爱她,都不会走出这一步。
美国和欧洲是远,但搭一趟航班十几个小时就可以落地,这从来都不是理由。
渡鸦与白鹇,一个生长在高纬内陆,一个生长在亚热海洋森林,本来就是两个地方的物种,飞得过崇山峻岭,飞不过日久天长,如何相爱都无法相处,只会扎对方一身刺。
黑,白,分,明。
原来真的是黑白分明,绝不相融。
渡鸦与白鹇,一黑一白,边界如此明显,连融入都无法融入对方。
哪怕在最好融为一体的夜色下都无法汇到一起。
原来是真的性格不合,慎重考虑。
人家一个字都没有骗她,她还以为是妄断他们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