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怎么知道会是职业选手的小号，他确实打得菜，没有不喷的理由啊。而且我只是语气稍微激动了点，完全算不上喷，也没爆粗。网上那些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过几天热度自然就消了。而且没有人知道我就是kimi，笑就让他们笑去吧，你也不需要太紧张。” “我怎么能不紧张！”余男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现在是没人知道你是kimi，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你能百分百保证不被发现吗？一旦被人知道了，这些就都成了实打实的黑历史，洗都洗不掉！” “啧。”戚安楠哂笑一声，“这算什么黑历史。打游戏没毛病，做直播也没毛病，有什么好洗的。咱们认识多久了？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如果真有暴露的一天，那也一定是我主动站出来，绝不是被迫。 你也知道没有永远的秘密。从我答应你会维持自己的‘人设’那天起，你就应该做好人设早晚完蛋的心理准备。 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哪一天如果我感觉是时候了，我就会站出来，到那时，希望你能站在我身后。” “……”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戚安楠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们合作五年，余男再了解她不过。外人总觉得戚安楠童星出身，18岁顺利转型，之后演艺事业一路顺风顺水，是天子骄子。但只有他见证过她最狼狈的时期。戚安楠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人设，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顺心如意。最初也没有人特意去包装，可它偏偏来了，来得令人无法拒绝。 所以余男确实也知道，迟早有一天，戚安楠会亲自甩掉这个包袱。 到那时，她不会一个人战斗。 “我不会站在你身后，我会站在你身边。” *** 同一时间，被同一件事纠缠的还有另一个人。 Dream战队的经理徐俊生，三十五岁，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家庭美满，是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在外，他永远西装革履，配金边眼镜，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样。队内，他则是队员们心中“奶爸”的存在，业务能力强，能拉来金主爸爸赞助，遇事有耐心，对每个队员都照顾有加。唯二只有两个缺点： 一、偶尔太过唠叨，像唐僧。 二、总是会被他们的队长大人挑起情绪，整个人秒变暴躁。 “解释解释吧。”徐俊生插着手，居高临下道。 桌上是他放下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微博的界面。 某电竞椅中坐着的队长正在打游戏，闻言敷衍地瞟了一眼，“嗯”了声。 若不是周围的队员都极有眼色地屏住呼吸，或者说不想错过一分一秒他们队长挨骂的细节，徐俊生还不一定听得到这句回应。 “嗯？”经理声音后扬，很是刻意，又问：“你今天打开过微博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姜盟吐了两个字。 他虽然没看微博，但不妨碍队内小崽子们急不可耐地宣扬。 在徐俊生来别墅前，这条长微博已经被除姜盟以外的人传阅了不下三遍，胖子还打开那天的直播回顾，音量开到最大声放出来。 “知道？解释呢？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徐俊生脸很黑。 一局游戏结束，姜盟放下自己的手机后拿起桌面上那部，滑了三两下屏幕，利索地删掉了微博应用。 “微博去无踪，烦恼马上空。” 他说。 徐俊生：“………………” 其他人：“……………………” 三秒后， “姜盟——！！！” 一声怒吼响彻整栋楼。 五分钟后。 姜盟一脸不耐烦地与徐俊生共处一室，说：“小号是我的，游戏是我打的，我怎么知道会遇到主播？被翻出来？而且认出来就认出来，很大事？” “这事不大？你看看网上的数据，都赶得上明星离婚热度了！” “哦。”姜盟手插口袋，换了个姿势靠墙，“带动话题，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我要的是积极向上正面的话题，你这是什么？全是哈哈哈和嘲笑！你觉得好么？” 姜盟嘴角一弯，那张帅脸平添几分邪性，说：“经理，明人不说暗话，心里偷笑呢吧？” 本来确实也没有太重视这件事只是想借机教育下姜盟改改他臭脾气顽劣个性结果最终被看透的徐俊生：“……………………” *** 一楼训练室。 队员们交头接耳……在没有经理更没有队长的小群里。 胖子：经理的脸瞬间就黑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MOMO：心疼经理。 AJ：胖子你收着点，小心队长回头搞你。 胖子：切~他能怎么搞我，我怕他咩~ AJ：上次队长拉你solo了一晚上的事你忘了吗？ 胖子：一丹，今晚咱俩双排吧？ AJ：你不要转移话题…… 陆一丹：好。 梦魇：我说，就没人对怼了队长的小姐姐好奇吗…… 群里静默了五秒。 胖子：好奇！！！ MOMO：好奇…… AJ：好奇…… 陆一丹：好奇…… *** 戚安楠开直播时，是晚上十点。 没有任何预告，也没有同步提醒，悄无声息地就这么开了。 然而五分钟不到，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1W，涨势惊人。 弹幕的画风是这样的—— [太太团观光打卡+++++] [女友团观光打卡+++++] [阿姨团观光打卡+++++] 这显然不是她的粉丝，她的粉丝画风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kimi小姐姐] [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事情？？？] 做直播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累。 没有选择马上开游戏，界面停留在游戏首页。戚安楠清咳两声，调整了下摄像头。 随着调整镜头带来的画面晃动，弹幕出现一堆很激动的留言。 [kimi你终于决定要露脸了吗！] [十大未解之谜之kimi的真实性别即将揭晓，等等等等！！] 然而镜头只不过调整得稍微靠下了点，这样，戚安楠往后靠进椅子里时，就还能保持原来的水平线。 她穿着宽大的家居袍，但是不难看出好身材。 两手交叉搭在椅子扶手上，开口时还是那副变声后的怪音。 “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微博我也看了，挺有意思的。但是别问我是真是假，因为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假的，那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博大家笑一笑，也挺好的。 如果是真的……嗯，我其实一直都是Dream的粉丝，能跟队长组队打游戏也是实现了一桩夙愿——” 说到这里，弹幕忽然出现疯狂的反驳，全部来自她的老粉。 [你骗人！你的夙愿明明是跟MOMO小哥哥一起打游戏！] [哈哈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喜欢AK的风格，打死都不会跟AK组队吗？] [见证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反正我不露脸我开变声，心虚我也不怕是吧~] “……”戚安楠噎了一瞬，过滤了这些内容，继续道：“我很感激队长帮我我这个小小粉丝完成心愿。其次，关于那天直播的内容，我没有喷人，我只是声音的大了点。有人说我劝AK转行糖果传奇和天天爱消除，标题党你们都信？不要嫌弃游戏，这俩游戏我也挺喜欢的。 最后我想说，我确实是Dream的老粉，你们不要再说我给AK留下了噩梦或者AK给我留下了噩梦，如果有下一次与AK大大的组队的机会，我会非常期待和开心，不过下一次，就别玩辅助了吧。” 弹幕安静了一秒钟，继而瞬间被刷满屏了。 [我的妈哈哈哈哈或或或我以为kimi还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假大空话，果然她没有变，就算是Dream队长我也照嘲讽无误~~] [这嫌弃的语气，是变声器也掩盖不住的~~] [下次就别玩辅助了6666666] [AK你听到了吗，有人叫你离辅助位远点~~] [嘲讽主播关注了] [嘲讽主播关注了+1] 正在大家都跟风刷“嘲讽主播关注了”这条弹幕时，忽然，几条接连出现的信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Dream-胖子进入直播间】 【Dream-AJ进入直播间】 【Dream-梦魇进入直播间】 【Dream-陆一丹进入直播间】 【Dream-MOMO进入直播间】 戚安楠：…… 众人：………… 又是几秒空气的停滞。 一个弹幕颤颤巍巍地问：[我……我看见了什么？我、我没眼花吧？] [前面别走，我好像也看见了什么……] [同……] [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观光团进来了……] [妈呀我也看到了，那个观光团莫非叫做“Dream观光团”?] 趁众人懵逼，提前一步回过神的戚安楠正了正色——即使直播间的人并不能看到，开口：“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想起来了。我是说，能遇到AK我真的很开心。大家都知道我是Dream的老粉了，喜欢了他们很多年，尤其是MOMO，国服第一中单，技术又好作风又低调——” 某条弹幕说：[前一句还在说遇到AK很开心，下一秒就开始吹MOMO，AK表示他做错了什么？] 后面跟了一条：[前面的不知道么，我们kimi是MOMO吹。kimi你的嘲讽哪儿去了？别偶像一出现就秒变温柔啊你是想笑死我吗？] 这两句调侃的内容，不论是戚安楠还是Dream围观团的成员都没有看到，因为此时此刻，弹幕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的5W在线人数，再加上Dream带来的流量，戚安楠的直播间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突破了百万大军。 Dream战队。 胖子：“这个小姐姐说话的感觉很温柔啊。” AJ看了眼苏一柏：“好像还是你的粉丝。” 苏一柏倒没什么反应，他们在座的每个人都粉丝众多，对此都习以为常。 胖子：“既然小姐姐是咱战队的粉丝，而且还怼……咳、了那谁，是不是该有点粉丝福利啊……我们去跟小姐姐开黑吧！” “跟谁开黑？” 噩梦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胖子条件反射地点了退出直播间，其他人同样动作神速。 职业选手的手速是普通人能比的吗，在直播间观众看来，就是Dream观光团成员一瞬间全部离开了。 然而，戏剧性的转折又在几秒后出现。 这帮人又一次集体进入直播间，并且在迅速丢下数颗深水鱼雷，拂袖而去。 一切的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 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丢了深水鱼雷的胖子在心里长出口气，没得跟小姐姐开黑，刷点礼物还是可以的。 纵使是演过许多角色的戚安楠，在这一刻也揣摩不出深水鱼雷背后的心理活动。 所以她只能淡定地说：“感谢Dream战队的深水鱼雷。” “那接下来我们就正常游戏吧。” 没有人发现，一个叫做[GGGGM]的平台小号进入了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