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把事情一件一件说出来,又要谈到很久之前,谈到苏傲雪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差点就掉进李海存和田坤设好的局中。那时候,是杜景堂救了她,让她体会到有个人可以依靠是怎样的感受。
苏傲雪当时奢望过,如果真的和杜景堂在一起了,生活会是怎样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了。
朱品慧听罢前因,急问她为什么之前不来这里求助。
苏傲雪摇摇头,没有点破自己知道他们夫妻生活上的窘况,这才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只是笑了笑,说幸好一切都熬过去了。
再谈到昨晚和杜景堂一搭一唱的,当众让田坤丢了面子的事,她喟然道:“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但我给了田坤一点颜色之后,我好像也没有很开怀。那些回忆还是让我很痛苦,并不是说我也有底气欺负他了,心头的伤疤就能消失了。”
朱品慧握着她的手,很欣慰地颔首道:“你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你的人格是健全的。你不需要靠欺凌他人的方式,来获取尊严。”
苏傲雪很赞同地不住点头,道:“明明是在醉生梦死的场合过了混乱的一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想到了在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闹革命的人。”
朱品慧心念大动,大气不敢喘地望着她,用尽力气去听她的话。
苏傲雪眼眸转了一周,感慨道:“慧姐,你说那些人即便知道人人平等是只能存在于乌托邦的话,却依然愿意投身其中,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们知道被碾压过的人格是无法复原的?他们应该都是有过创伤的人,所以才最明白,让罪恶不敢再伸手,是多么重要的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那些革命家才想对世间一切的不公道宣战吧?”
朱品慧欣慰地点点头,笑问道:“那么,我会在你的新电影里看到这段话的影子吗?”她觉得现在的时机很不错,苏傲雪积累了商业电影的写作经验,同时也没有丢掉同情劳苦大众的立场。
只见坐在床沿上的苏傲雪,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晃着自己一双腿,说起自己从前的记忆:“小时候听堂子里的女人说话,她们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混成老鸨,买两个讨人贴条子做生意,靠这个养活自己。那时候我对这话没什么感想,后来才明白,其实她们是被不公平的制度,压迫到了变态的程度。活一辈子的念想,是由奴隶翻身成为奴隶主,在虐待的过程中,获得畸形的快乐。”
朱品慧深深地一点头,道:“你越来越有灵气了。你看,你对娼业的理解多么真实。老鸨是压迫人的恶魔没有错,但在那之前,她们也曾是受害者。是长年累月的肉体到精神的双重折磨,才让她们变得面目狰狞。她们是后天的恶魔,而非天生的恶棍。”
苏傲雪听了夸奖,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就是有些害怕,如果我尝试用新角度去写剧本,会不会又被批评是在给老鸨们申冤呢?”
朱品慧眉心一拧,很关切地问道:“怎么,新剧本的主角是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