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过那么多次的手,今夜却只有手背相贴、摩挲,却始终没有用力地握住……
苏傲雪第二天起来,就觉得精神不济,去接佐飞的路上,她和杜景堂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能把佐飞盼来,朱品慧的喜悦不止于夫妻团聚,更是转移任务的顺利完成。上海的局势已不容乐观,因此,将文艺界的爱国人士安全转移到内地,是争分夺秒的事。
朱品慧给舟车劳顿的文艺家们一一问过好,见码头人挤人的架势只会加重而不会缓解,觉得与其愁眉苦脸地往外挤,不如说点高兴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们在武汉的义演很成功。为了适应市民的爱好,在剧场演出的是罗健的剧本,改编自西方神话故事。至于范胜风的本子,我们选择在露天演出,吸引了不少工农朋友来看,还连着看了好几天的。”
罗健也帮忙补充:“来看的观众跟叠罗汉似的,树杈上也爬满了人。”
范胜风也是得意:“你没发现昨天断了两棵树吗?”
大家听了都开怀大笑。
文艺家有擅长阳春白雪的,也有偏爱下里巴人的。当他们得知朱品慧在武汉找到了合适的方式,同时去展现两种不同受众的舞台作品,旅途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纷纷开始询问当时的情景,还想知道演出结束后有没有问过观众除了西方神话和种地的题材,还对什么样的故事感兴趣。
罗健艰难地从人堆里抬起胳膊,略揖了一揖表示钦佩,笑道:“佐飞呀,真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工农的闲暇时间很少也很琐碎,篇幅特别长的故事他们没时间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文化需求。如果我们找一个来源于工农日常生活场景的素材,争取在半个钟头之内讲述完一个精悍的小故事,就能大受欢迎。”
被人群推搡得摇摇晃晃的佐飞,立刻也拱手表示不敢抢功:“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朱品慧女士教导我的。”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同时也纷纷向朱品慧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苏傲雪被码头上的人群推得心惊肉跳,她在离开上海时也碰上了这种场面,差点就被人群踏平。
杜景堂同样心有余悸,他也记得那天因为他没抓紧苏傲雪的手,险些酿成了大祸。有了那场教训,他今天不止是寸步不离地贴身护卫,一双大手更像是粘在了苏傲雪身上,始终箍着她生怕她出事。
旁边的佐飞牵挂地问道:“逢春,那些器材都还好吧?”
蔡逢春看着大家都团圆了,心里记挂着还要延后两日才能由火车抵达的康美新,脸上笑容稍显勉强:“放映机可派上大用场了。这些天我们也到处换地方给工农朋友们放短片,除了范胜风的片子,傲雪的电影也很受欢迎的。”
说的都是好事,但蔡逢春语调并不高昂,甚至略显低落。也许熙攘人群中的普通朋友们无暇捕捉这些细节,可朱品慧是理解的。
苏傲雪更是担忧的。她低头看看杜景堂的手,一只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护住她的腰。其实,战火纷飞之际,他们还能好好地在一起,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想罢,苏傲雪伸手握了握正拉着她胳膊的大手。
杜景堂惊讶又欣喜地低头看向她,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