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如何并不是本宫说了算的,还要看父皇如何处置。具体的证据还有宜州的情况已经都由老五交给父皇了,这一趟跟着老五的还有父皇亲派的张御史,要求请也不该在本宫这里动心思。”
顾昭惜看着顾宵,示意他坐着喝茶。
谷雨倒茶以后就退出了房门,他们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没必要避嫌。
“臣弟也知道这一次来有些太恬不知耻了,但是实在无法,受人所托才必须来跑这一趟。”顾宵在面对顾昭惜的时候,一直选择以诚相待。
顾昭惜点头,“那三殿下用过饭再离开吧,本宫乏了,便不奉陪了。”
给顾宵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回去也好跟顾恒交代,她才是真正的仁至义尽了。
谢听白跟顾浅负责陪着顾宵吃饭,顾宵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看着顾浅也是百感交集,原本是冷宫中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谁知道现在有了这般境遇。
“那我就告辞了。”顾宵把礼物留下了,就想着离开,现在只盼着顾安能够晚一些回来,毕竟过些日子就是论道了。
论道……
他猛然转头,看向顾昭惜屋子所在的方向,她一直等的都是论道,彻底绝了陛下的后路,也绝了顾容的后路,顾昭惜的确不会亲手杀顾容,而是要借助悠悠众口来帮她杀。
“长公主殿下好智谋。”顾宵对着顾昭惜的方向恭敬拜了一拜,这件事结束以后,无论顾恒有没有参与,都没有办法和这个污点甩脱了。
谢听白笑了笑,“三殿下不妨把知道的都告诉顾恒,若是这个时候派出精锐去拦,无论是杀了五殿下,还是在论道之前拦住他们都是你们赚了。破云,关门。”
老孟抄着手,凑了过来,“真让他们给拦住了怎么办?”
“镇河过去接的顾安和卢敬之,他们有胆子拦也得有命拦得住。”谢听白这话没说错,镇河的战斗力至今无人摸到过极限,顾恒的精锐越多,人手折损也就越惨重。
到时候无论顾安还是卢敬之,只要有一个活着,顾恒也就完了,现在就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了。
老孟知道镇河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开口问了,笑眯眯的去厨房准备小点心了,“行啦,别傻站着了,等半个时辰来拿点心,看着那个不省心的吃干净。”
谢听白应了一声,那个不省心的定然是阿姐了,直接跟着过去,打算从孟叔那里偷学一些手艺。
顾安那边则是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往京城赶,一方面担心卢敬之考他问题,答不上来可不只是丢人的事,答错了也显得他肚子里一点儿墨水都没有,另一方面担心镇河当真会杀了他。
他总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是疯的。
卢敬之已经看出了一些头绪,“老朽是被长公主殿下算计了,不过老朽也许久没有下山了,正巧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如今的天下。”
顾安陪笑着倒茶,他好像从小就害怕先生,长大了也是一样。
他们一路赶车,最终如同顾昭惜的预测一样,在论道当日到达了皇城。
顾安因为是皇子又奉着皇帝的命令才去的宜州,所以可以直接入朝见皇帝,他带着顾容等人回去复命,顾恒暗地里派去杀他们的人都被镇河给杀了个干净。
顾安又是个傻的,根本没打算把自己碰到卢敬之的事情上报,他身边的侍卫押着宜州太守、顾容上殿时,大臣们心中还是有些意外的。
没有人想过五殿下居然能够真的把这件事情办好,还顺带着抓到了三殿下一派的小尾巴,但是大臣们看清楚跟在五殿下身边的那个老人居然是卢敬之时,彻底愣住了。
就连坐在大殿上的皇帝都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儿子,顾安居然和卢敬之有联系?
虽然惊讶,但是皇帝依旧从位置上走了下来,将人迎到一旁的座位上。
笑话,这时候他如果敢对卢敬之不礼貌,都不用等到第二日,天底下读书人就会对他口诛笔伐了。
“老朽不请自来,还望陛下见谅。”
卢敬之刚一开口,那些准备好的儒官都默默的低了低头,谁敢在这样一位祖师级别的人物面前论道啊。
“哪里的话,朕的论道能够请到卢老先生才是荣幸。”
卢敬之笑了笑,“陛下谬赞了,老朽也不过是一届读书人,和大家相比,只是读书的年头多了些,比起其他,老朽在路上和五殿下巧遇,听殿下说了朝堂论道一事,不知老朽可有资格参与?”
“感激不尽。”皇帝这个时候哪怕有再多的不愿意,也答应了卢敬之。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水到渠成,卢老先生一人引经据典,从宜州水患发生原因出发,将当地百姓的实际情况一字不落的讲述出来。
哪怕乐于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为了争储互相算计的皇帝这个时候也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宜州竟然已经这般严重了么……
“宜州太守为臣,行的是欺上瞒下之事,将人命视为草芥。堤坝一事足以看出宜州太守中饱私囊多年,当地百姓求告无门,宜州竟然成了他的一言堂。”
“长公主殿下和钦差在宜州心心念念如何救一州百姓于水火,领着陛下的命令而来,本应得到宜州当地官员的无条件支持和助力,但当地官员却沆瀣一气,视陛下的圣旨于无物,是为不忠。”
“七殿下是陛下的臣子,更是陛下的女儿。前往宜州不仅没有为陛下分忧解难,反而因为一己之私,用不光彩的手段争储,联合宜州太守设局围杀手足至亲,乃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益州太守是当今三殿下的亲舅,不知多年来行事如此荒唐,到底是依仗三殿下的势,还是为何。三殿下是否对母族之事知情,又是否有所参与?”
“若非消息及时传回京城,五殿下奉陛下之命前去宜州支援,帮助宜州百姓重建家园,不知道这天下还要有多少个‘宜州’出现,还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卢敬之不知道是因为顾昭惜骗他过来还是其他,字字句句虽然指着顾恒一行人的鼻子痛骂,但却没有提顾昭惜一句好处。
皇帝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盯着面色苍白的顾恒还有跪在地上的顾容。
顾安是个聪明的,不仅把卢敬之直接带到朝堂上,还带了几个从宜州接过来的灾民和当时见证了顾容在武亭坡围杀顾昭惜和沈慎行的侍卫,人证物证具在,都不用他多说什么,只是跪在一旁,等着皇帝直接下命令就是。
顾恒一直跪在地上,并不承认顾容杀顾昭惜一事也有自己的手笔,顾容也干脆利落的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说她对顾昭惜是嫉妒,也不愿看顾昭惜立功才昏了头,瞒着顾恒带人动手的。
至于宜州太守和她共同围杀一事,也是她伪造了顾恒的手令,诱骗宜州太守一同行事。
“儿臣惊闻舅舅之事实在是痛心异常,没想到多年来舅舅竟做出如此令人不耻的举动。儿臣虽然对舅舅行事全然不知,但也愿承担部分罪责,为舅舅,也是对宜州百姓赎罪。”
顾恒言辞恳切,悔痛之色遮掩不住。
顾安跪在一旁,心里冷笑,老三真的是厚颜无耻,这时候还能舔着脸说他全然不知,这么多年了,莫不是宜州太守送到京城里的这些“孝敬”都喂了狗不成。
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落井下石。
“顾容,你还有何可说?”
皇帝知道,卢敬之在场,自己必然要做出取舍,否则这盆脏水要泼到自己的身上。
“儿臣知错,只求父皇莫要牵连到无辜的人。”顾容现在只想着要保全顾恒,这样来日顾恒继承大统,她还有机会重回朝堂。
“好,朕便不牵累旁人,也是朕对你疏于教养了。自此往后,顾容,褫夺公主的一切待遇,收回国姓,废为庶人。”
皇帝这话说出口,但是字字句句却盯着顾恒,言语中全然是警告。
“三皇子德行有失,对母族亲人的约束不足,罚俸三年。宜州太守抄家,所有家产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沈慎行和顾安负责调查宜州一应事务,涉事官员按律严惩,不得宽宥,朕也会开私库,用于宜州重建。”
皇帝的这个做法已经很严苛了,就差直接将自己的面子甩出去让大家随便踩,定罪就说明了皇子和公主的确是做错了,天下都是皇帝的子民,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又如何能够教百姓?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卢敬之这一出是为了让顾昭惜和顾恒之间的争斗获胜,就连着皇帝和顾安都是这样觉得,毕竟卢敬之的出现太过于巧合,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卢敬之对皇帝的这个决定还是比较满意的,认可了之后继续开口。
“既然今日是论道,老朽还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