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也逐渐爬满如黑水深潭般的阴沉幽暗,语气越发深重:“我点了,现在给我做。”
“傻逼吧!成年了吗?要喝雪碧去便利店买!我这酒吧!!”
“不做——是吗?”
陈十紫低眸,盖住外泄的情绪,嘴角如蚕丝一般毫无痕迹勾起。
童瑞从这张清秀的脸上感到瘆人和冷,心中顿时警铃大震,不敢放松一刻。
压抑、幽暗的气氛在吧台一圈浓缩,凝结。
忽然!
砰!!!
一声,电光火石间,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巨响自吧台激荡。
“啊!!!”有客人尖叫出声。
登时就看到灯光下白色的透明玻璃渣子四处狂溅。
像艺术广告一样,晶莹锋利的玻璃碎片闪出钻石般的火彩碎光。
美的惊心又动魄。
童瑞须臾晃身闪开,手却还是被擦出了血。
“神经病吧你!!!”火山爆发般喷吼。
面前半个胳膊之遥的160少女,手握调酒用的那瓶伏特加瓶嘴,在高速喷溅的玻璃碎片和酒渍中闪都不闪一下。
只用胳膊不疾不徐挡住脸颊。
一瞬间,陈十紫身上的黑色皮衣被刮的全是口子,耳朵也骤然被削喷出了血。
缠着绷带的右手也一瞬又被割伤。
哗啦啦一长串白色纱布在浓郁的酒精中阴森荡下,露出那只白骨森森且碘伏药膏涂满残忍的伤手。
“你——”
酒吧里的女性顾客不禁倒吸凉气,童瑞也噎住,喉咙好像生吞了鸡蛋。
太快了!
没有一点预兆。
就砰抄起瓶子砸了……
这——
谁呀这……
陈十紫的胳膊在连绵嘶声中缓缓从脸上垂下,手腕轻抹了下耳轮上流淌的温热液体。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反感、不舒服。
不喜欢流血。
烦。
平静幽暗的眼底浮出厌烦,再看向惹她生气这“罪魁祸首”,神色上的冷戾渐渐化为一汪平静幽潭。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再去骚扰她一次,你掂量掂量。”
语气好像是在跟老师商量1+1等于几。
童瑞惊了。
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莫雪蕙从哪儿认识的疯子……
“结账,伏特加、医药费、卫生打扫费——”陈十紫朝惊愣的童瑞看去一眼,毫无情绪,“算。”
童瑞噎住。
不禁吞下疯狂分泌的口水。
面前这疯子耳朵滴着哗啦啦的血,却毫不在意,只兀自去缠手上黄一片红一片的旧长纱布。
陈十紫缠着缠着,忽然转身。
所有客人都吓呆了,心一提。
只见吧台边的“恐怖”小女孩朝她们鞠了一躬,极其礼貌乖巧道:“抱歉,打搅到大家了,请海涵。”
酒吧里全部人愣到回不来神。
这——
怎么回事儿啊这……
***
西边最深处那一桌的黑西装客人幽幽将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一起,目光从黑暗中缓慢朝吧台窥视,嘴角慢慢噙起一个冷血又好奇的弧度。
莫雪蕙猛然抱着孩子推门进来。
看到当下场面,愣了,不敢上前。
见陈十紫耳朵浓血滴嗒嘀嗒淌个不停,新买的黑色皮衣也被划的破破烂烂,莫雪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着声不敢相信。
“妈呀!!我的乖娃娃!你这是不要命了!”
眼底的恐惧和担忧一瞬齐齐暴涨。
赶紧抱着孩子去了最近一桌客人跟前,着急忙慌:“抱歉,帮我看下孩子。”
扔了娃就快步追上去看陈十紫伤势,腿肚子却颤的连走路都走不稳。
“小紫,没事吧,,我,,我,,我们赶紧去医院……”走近看清陈十紫身上的惨烈情况,莫雪蕙瞠目结舌,心提在嗓子眼,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直在惊颤,“我的姐呀!你真是要……”
齿关咬紧,发出连绵不忍嘶声:“赶紧走!去医院!!”
她狠狠瞪了眼童瑞,一时怒上心头,愤然咆哮:“你跟她闹什么!!!她就一小孩,她几岁!你几岁!!”
字字振聋发聩,恨道:“害我还害的不够惨——”
“我——”童瑞语塞,目光充满想要辩解的欲望,所有的话在视线接触到陈十紫那一刻堪堪被堵住。
陈十紫缓缓眨了两下眼,喘匀气,不消片刻,像是老式电视机转动开关换台一样,又一瞬变成那个乖巧温顺的女孩。
扯出一抹安慰的笑,软下声道:“姐姐,我没事,不疼,我要去医院,你把宝宝抱回家吧。”
神色宁静。
扭过头,对上童瑞又是一脸冷酷。
表情堪比川剧变脸,两片红唇瞬间映上凛冬寒霜,眼神冽如冰锥,只沉沉吐出冰冷两字,“算、账。”
而后,又缓缓补充二字,“人、渣。”
“还闹!”莫雪蕙冲宛若神经病一样的陈十紫喊了一句,喝斥:“赶紧走!”
“你这小孩!一点也不听话!!把自己当神了!!!谁要你管我的事啊!!!我怎么还你啊!!!”
陈十紫扭头,小脸上扬起温柔浅笑,抓住莫雪蕙胳膊,非常温顺认真:“姐姐,这是我还你的。你是好人,我说过了。”
“头有点晕,我先走了。”陈十紫摁了摁发昏的太阳穴。
又看向吧台后的童瑞,淡声:“欸,今天算好,明天我给你结。”
惨烈、充满血气的黑色娇小背影如寒风里的一片雪花,凛冽又松软洁白。
陈十紫拔步朝外走去,只丢下莫雪蕙一人在原地怔怔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