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黎馆长打电话过来了,说您有个标本在馆里放着,问怎么处理。”
深夜,王黎雾刚回到家,黑色羊毛大衣刚脱下来,洛阿姨就上前浅问。
王黎雾本就心烦意乱,心绪沉重,听到那只龙猫,立马又打起精神,重穿衣服。
“我去馆里看看。”
洛阿姨小心观察着王黎雾神色,看其脸色不好,灰蒙蒙的,心里不免担心。
“小姐,您是身体不舒服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王黎雾微怔,反应过来自己内心可能还没完全放弃道德底线,会为自己的卑劣踌躇迷茫,但她不准备回头。
很冷血就决定继续下去。
凝眸看向洛阿姨。
“洛姨,明天我让林愿过来一趟,您亲自去帮我布置些东西,务必上心。”
洛阿姨心头一诧。
“是,小姐。”
想到一件事,又问:“卧室几天都没有打扫了,需要我今天整理清洁一下吗?”
听到这句,王黎雾神色隐有些烦躁,瘆白大手难受摁去额头,伸去发根抓了一下。
“不用。”斩钉截铁,声音严寒。
手从额上垂下来,长发瞬间散开几缕,凌乱遮在半张俊美绝伦的脸上,隐隐有些不明显压抑的疯怔,眼神也逐渐阴鸷,幽暗森诡。
自从那晚把人药晕占了以后,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进去。
心里很憋、很烦,自己也不太想进,但躺去床上,心里又会莫名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好像这才是对的,尤其是静心一体会,那种安心感越发明显。她都不知道自己对陈十紫是见色起意还是怎么的……
明明一开始都没有关注过女孩的长相容貌,可就是会被初见的那种特质吸引,觉得惊心动魄,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每次看到陈十紫就开始发颤,特别想要占有,欲望很强很强,就想揉着、抚着、亲着,急不可耐,好像八百年没见一样,恨不得把人生吞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疯了。
***
将近晚上11点,王黎雾开车来到标本馆,四下无人,心里能松快点,可一打开工作室的门,脸瞬间就冷下来。
里面有个人。
老馆长。
她亡母的父亲。
黎正。
黎老馆长满头银灰,身躯佝偻,对上王黎雾那双陌生冷寒的桃花眼,每每都不敢看太久。
他有愧。
对不起小女儿,对不起外孙女。
***
五六十年前,黎家还是京中没落清贵,到他这一代,几番沧海桑田下来,光剩了个矜贵的头衔了,他年轻时也赶过留学潮,一心想着振兴门楣,折腾了几年,半点水花都没有,可他生了一副好皮相,再仰赖家族名声,很快就娶了上世纪大企业家的独女,一朝翻身,育有一子一女。
然而,好日子没多久,风云骤变,老婆家里的企业因一些成分问题被“收购”,枝上凤凰又再次变成地里野鸡,被人奚落了十几年,可他也没什么硬本事,留学就学了个鸡肋的解剖,家里那些年捉襟见肘。
老婆和大儿子老抱怨,他每天内外被烦,愁苦难排,生活好像都看不到盼头,可女儿芙芙就很乖,每次都像个小棉袄一样,用小手抓住他的手鼓励说,“爸爸,你最棒了,要加油哦,我爱你。”……
黎正想到女儿小时候,精神受不了,佝偻的身躯坐着都开始发晃。
他受不了了,是他害死了芙芙……
***
他贪图富贵,逼芙芙嫁给了王家的老三,又在女儿深陷绝境中痛骂喝斥,芙芙最后那一段时间脸上都没有表情,心如死灰。
那是生外孙女小雾那一年,满月宴上,王家的大儿子王澄来庆贺,在无人的楼梯间,有人撞到王澄抱住了芙芙,王澄解释说是芙芙差点摔下台阶,情急之下才逾矩。
虽有这番解释,可宴上还是流言沸腾,宾客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讥讽,他觉得面子受伤,当着人面就厉声训诫。
“黎芙,黎家是清贵世家,你与人为妻,日后还需正己明心,好自为之!”
说了这番话,他觉得自己在这群显贵中也没那么卑微,腰杆一下就直了,可芙芙那时候的表情就很怔,呆住了。
他深深看过去一眼,发现女儿生的竟如此美貌,再看看那王澄,阴森的跟个鬼一样,身边也没个女人。跑去救芙芙,他瞬间也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了。
人群的目光都很诡异,渐渐笃信,芙芙的丈夫王敏温和的脸则难看的要死。
生了小雾,芙芙慢慢很少回娘家,也很少打电话,他觉得这孩子记仇,不像以前一样那么乖了。
小雾三岁,芙芙带小雾哭着回来,满脸淤青,说要离婚,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他惊了,狠骂了芙芙一顿,低声下气打电话叫王敏把人接回去。
王敏在电话里对他冷嘲热讽:“你那个贱女儿!路边一条狗她都要勾搭两下,什么黎家!还清贵世家,就是穷酸破落户!养出来的,也都是陪大伯睡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