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很冷。
脸还冻在冰面上。
雪地泛着微光。
泥泞里,皎洁也染成了污浊。
王絮风蹲在她旁边,担心的看着,手好像不知道要从哪扶。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脏的跟个死狗一样,只会惨兮兮浪费空气。
也知道,面前这个从天而降、踩着白雪过来的人,有洁癖。
不能让别人为难……
她看到王絮风用手机镜头拍了一下她,然后那部手机就被塞进了白色的羽绒服里。
她嘴角忽然就破出了笑。
比哭还难看。
眼泪不听话咕噜咕噜往外冒。
“我……”
“我……”很……好……
话磕磕绊绊还没说出,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轻快的音乐。
那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转眸焦急寻找。
刚跳车,手机飞哪儿了呢……
不能丢。
“你别急,我去找。”
她趴在冰面上闪了一下眼睫,只觉得王絮风的声音很清晰,很……好听,像口风琴,醇厚中有一种沙沙感。
很快,王絮风把手机找来了,没有犹豫,单膝跪在她身前。
说:“是你奶奶……”
听到这话,她惊了一下。
王絮风握着手机,让她看清来电显示。
11点多了,平常这时候奶奶都睡了。
出事了吗?
她开始心慌。
哀求:“帮……帮我……”
“开下……免提……”
她枕在自己的血中,希冀的仰视王絮风。
后者则眸中含着复杂情绪,照做。
奶奶和她用土话通话。
“娇娇,我娃还没睡呢?”
奶奶的话声慈祥、苍老,在那个零下的惨夜里,隔着一个电话筒,充满怜惜,落进她蹭烂的耳朵里。
潦草几声。
她鼓着浑身力气装作无事,轻声回答。
“睡下了……奶奶……”
“11点……你咋还不睡……”
“是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想我娃了。”
她鼻头发酸,眼眶发烫,喉咙几乎哭出来,几次咬牙、闭眼、攥拳才克制住破防。
“刚奶奶做了个梦,心慌,就赶紧打个电话……”
免提声有些刺耳,带着电磁干扰的滋滋声,但奶奶的声音却像是在说古老的故事,带着如释重负的味道。
空旷的夜里,陈十紫笑咳了几声,那笑嘲顺着冰面传的很远,不断激荡。
“奶奶,我没事……”
“你又迷信了……”
“赶紧睡吧……我好的很,都几点了……”
“宿舍里其他娃睡下了。明天……给你打……”
听到其他孩子都睡了,奶奶声音开始慌。
“对对对,那我娃赶紧睡,没事就对,没事就对……”
“嗯嗯,赶紧睡。”
电话挂断,她再次瘫倒了下来。
她觉得嗓子被冷空气填充的有些疼,脸上的冰已经慢慢在新鲜热乎的血液中再次融化,她可以仰面看到天。
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星。
冬天怎么会有星星呢?
眼泪慢慢从她眼角无声爬出,钻进她凌乱的污发里。
脑壳不疼了。
她喘息着,撑着地,艰难要爬起。
王絮风想搀她,她轻轻把胳膊拿走。
没必要。
这人有洁癖……
“谢谢……”
她淡淡看着王絮风,然后走开。
她在污浊的冰面上走,一瘸一拐,尾椎骨不时传来断裂的剧烈疼痛,她孤身走着,视线被泪花模糊。
王絮风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