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长乐宫。
祝思嘉早早沐浴更衣完毕,今夜却迟迟不见晏修的身影。
他虽然说过这几天不让自己侍寝,可昨夜不也歇在长乐宫了不是么?他今夜不来,倒不是失落,而是忽然有些不习惯。
“陛下今夜不来长乐宫了吗?”祝思嘉放下手里的书,问向钟姑姑。
钟姑姑半是安慰提醒道:“婕妤有所不知,陛下是个闲不住的。老奴方才看太极宫的灯还亮着,想来是陛下还在忙于政事,夜深了,您先歇下?”
祝思嘉后知后觉,这才回想起晏修并非庸君,甚至给臣子没事找事到了史官看不下去的地步。
她打了个哈欠:“好,熄灯吧。”
正好今夜好好休息。
钟姑姑吩咐下去,出于不忍,她退下前善意安抚祝思嘉:
“婕妤别担心,咱们陛下历来是位勤政圣君,在您入宫前更是从未留宿过后宫。您圣眷正浓,何愁陛下不来长乐宫?以后这机会还多的是。”
自古以来,帝王就是后宫女人的全部,多少人仰仗着帝王的恩宠才得以在宫中生存,那些因失宠或无宠郁郁而终的,更是不在少数。
自家婕妤盛宠不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钟姑姑自然起了开导的心思。
祝思嘉擦了擦眼角处因为打哈欠溢出的泪珠,笑道:“钟姑姑多虑了,我真的只是困了。”
……
真正躺到床上,祝思嘉久久无法入睡。
晏行,祝思仪,燕王,张氏一族……这些人的名字反反复复回荡在脑海中,只要有一日无法除去他们,祝思嘉就会多一日夜不能寐。
而现在,她的复仇路上更添障碍,若她想在后宫立足手握实权,必须要将太后斗下去。
今日之事是有晏修替她出头,倘若没有晏修呢?总不能万事都靠他吧?
后宫女子色衰而爱弛,她可不想在自己年华逝去的时候还碌碌无为。
思来想去,祝思嘉决心先与太后斗争,太后不倒,别人更不可能倒。
后宫的生杀大权只能是她拿在手中,否则她将永无出头之日。
祝思嘉细细回想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张太后于隆昌十年被晏修送去了东都行宫。
没过几年,她就在东都饮恨而终,死后并未葬入和帝的皇陵,而是在东都就地下葬,甚至连谥号晏修都未给她追封。
祝思嘉之所以将年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隆昌十年的夏天,晏行罕见地允许她外出,亦或者说,将她送至距离西京百里开外的终南山别院避难,更为准确。
当时晏行给她的理由是送她去终南山避暑,可笑,她嫁给晏行五六年时间,往年夏天从未见他大发善心送她去避暑。
偏偏是在隆昌十年,太后被送往东都前夕,晏行神色严峻地交代十一:
“务必将王妃秘密送至终南山别院,别让任何人发现。待西京城风波平定,本王自会去终南山寻你们。”
十一也面色凝重和他道别:“王爷放心,有小的在王妃自会安然无恙,也请王爷在西京城多加小心。”
祝思嘉再被晏行接回西京城,已是半年后的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