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四下无人。
晏修当着张晚瑶的面,不慌不忙,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羊脂玉瓷瓶,拧开瓶口,将里面的药水一饮而尽。
“敢给朕下药,张相真是教出个好孙女!”
晏修知道今夜的菜品有问题。
他居然一直等到自己药性发作才服用解药,此等自控力,岂是寻常男子能相比?
张晚瑶花容失色,立刻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臣妾一时糊涂,听信了太后娘娘的计策,这才迫不得已自荐枕席!”
正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年轻君王轻靠桌沿而立,面上薄红和眸中烈火渐渐消散,只余一张不带一丝温度、浓墨重彩的冷肃面庞。
自他过及冠之年,以张相为首的群臣便多番上书,劝他大开后宫,广撒雨露,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样的奏折只增不减。
他从不是一个甘愿耽于女色的帝王,况且他有祝思嘉一人便足矣,她是唯一一个处处讨他爱怜的女人,她虽难怀子嗣、身份尴尬,可他愿意等。
是时候找个法子堵住悠悠众口。
至于祝思嘉那边,多的是机会向她解释,不急于这一时。
良久,晏修开口道:“敢在太极宫算计朕,你可知会面临何种刑罚?”
声音比他的脸色还要冰冷。
张晚瑶脖子一凉,眼泪不受控地滚落:“臣妾鬼迷心窍,还望陛下饶过臣妾一回!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晏修扯了扯衣领,毫无留恋,转身走进寝殿:“下不为例,现在开始,跪到朕早朝再出太极宫。”
“张相年事已高,此事你若敢大肆宣扬,朕,让你祖父告老还乡。”
酿成今夜大错,晏修居然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张晚瑶感激涕零,再度抬头时,只窥见君王飘扬在空中衣摆的一角。
现在还不到子时,她要一直跪到明日晏修早朝……
次日,晏修上早朝时的动静吵醒了张晚瑶。
出乎她意料的是,晏修居然命段姑姑等人端着水盆进屋,有模有样地伺候她,仿佛她当真侍寝了一般。
张晚瑶刚害死段姑姑的亲侄,见到她时,一时紧张得话也说不出口。
段姑姑却好心递给她一杯热茶:“美人昨夜初次侍寝,辛苦了。”
张晚瑶满脸意外接过那盏茶。
地龙烧了整整一夜,她喉间早就又干又痛。
她细细回想昨夜晏修与她说过的话,再蠢,也听明白了晏修话中不得宣扬的意思。
她这般金贵的身躯跪了整整一夜,双膝差点跪烂,已是惨不忍睹,差点走不出太极宫,还是雪莲从未央宫叫步辇过来接应她。
与雪莲一同前来的,还有常跟在张晚瑶身后狐假虎威的杨泌雪和方心月。
“恭喜美人贺喜美人,终于得偿所愿!”雪莲发自内心向她道喜,全然不知她昨夜经历,“美人可是继长乐宫那位之后第二个侍寝的!多少人该眼红你了?”
杨泌雪更是亲自扶她上辇:“妾身早就说过,姐姐这般花容月貌可不比那位差,没想到这么快陛下就让你侍寝。恩宠旁落,有些人恐怕要空守长夜了,咱们改日去长乐宫看看笑话。”
方心月的家世是新进宫中最差的,位分也是最低的,她虽巴结张晚瑶,但可不敢像杨泌雪一样与张晚瑶姐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