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好一出围魏救赵,好一通含沙射影。
一出戏完完整整唱下来,晏修今夜出宫的好心情,全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戏班子毁了,西京城的风雪迷眼,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唱这样的戏码。
是时候再见一次血。
晏修径直朝晏为的湘王府走去。
……
亥时,本该热火朝天的上元节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祝思嘉和朱雅匆忙回到玄武门,路上行人却纷纷低头不语,面如菜色地往家赶。
朔风袭来,只余漫天彩灯摇曳碰撞的诡异声响,年后第一场雪自空中飘落,普天之下最繁华的街市,却忽地肃杀萧瑟,着实古怪。
祝思嘉没多想,直到她经过一片鲜血遍布的空地时,吓得大惊失色,空地上还有官兵正在将数具断裂的尸首拖下去。
她随意拦住一位路人,向他询问情况,那路人却避而不谈。
莫非是晏修在上元夜遇刺了?祝思嘉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祝思嘉加快了跑回玄武门的步伐。
玄武门前,等待她的并不是晏修一人的身影,而是一整片的寒甲铁卫,晏修骑着马站在人群最前方,清清冷冷看向她。
骑马站在他身侧的有晏为,还有双膝跪地默默淋雪的白珩。
祝思嘉走到晏修马下:“陛下,敢问是发生了何——”
“戌时到亥时这段时间,祝婕妤去了何处?”
晏修直接打断她。
许久没从他口中听到“祝婕妤”三字,祝思嘉一时之间还不太适应,她强笑道:
“臣妾就在西京城内四处走动,等意识到快到亥时的时候,已经快走到东市了,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
晏修扬鞭指向白珩:“为什么甩开他?”
祝思嘉:“臣妾没有故意甩开白大人,等臣妾发现与白大人走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晏修:“是么?那就是他护主不周,拉下去,鞭行二十。”
白珩脸色一僵:“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晏为跳下马,与白珩跪在一起,焦急地替白珩求情:“还请陛下看在白大人功劳无数的份上,放过白大人这一回!”
厌雪楼的鞭子可是极重的刑罚,寻常护龙卫挨上五鞭都能没了半条命,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都不能下来,更何况是整整二十鞭?
但这是厌雪楼内部之事,祝思嘉自然不知,故而晏为见晏修迟迟不为所动,只能将怨怼的目光看向祝思嘉,示意她出面求情。
祝思嘉当即领会,她伸手扯了扯晏修的衣摆,抬脸看他,雪珠晶莹,落在她眼睫上又迅速融化,似她新哭出来的点点泪光,她低三下四道:
“此事乃臣妾之失,无关白大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倘若陛下想罚,就罚臣妾吧。”
晏修一把扯回自己的衣摆,害得祝思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以手中长鞭轻抬起她的下巴,冷笑一声:
“祝婕妤,你恃宠而骄久了,以为朕当真舍不得罚你,嗯?”
长鞭粗糙,擦在她的下巴上似起了一团火,祝思嘉却不敢有怨。
她心神恍惚,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晏修,根本不明白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西京城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