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惊悉,紧张到四肢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她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层面。
按照她的原本规划,长公主会自己发现驸马身上的端倪,可今日不偏不倚让晏修起了疑心——
她回想起他于西市斩杀的那个戏班子,整整三十余人,正是为了他口中的“皇室颜面,天子威严”,那他会不会对周采薇不留情面?
祝思嘉惊悸不安,她要再另寻法子保住周采薇的性命了,否则她怎对得起周采薇?
……
入夜,宴会未散,但晏修和祝思嘉要提早回宫。
直到天子圣驾走远,广平侯都未现身于公主府一次。
祝思嘉暗暗感慨,广平侯偷腥的胆子竟大到了这个地步,明知晏修今日要进府赴宴,他还敢撒谎推辞,在外流连。
马车行至太仆寺少卿易福生府门前时,只闻唢呐声骤起,接着便是一阵哭嚎。
晏修本躺在祝思嘉大腿上闭目养神,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了他。
他坐直身,推开车窗向外眄去,只见马车前方漫天纸钱,易福生一家皆着白衣,泣涕涟涟。
秦人出丧是要算好时日和时辰的,时辰到了才能让死者入土为安,因此在晨间黄昏出丧都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易家今日在办丧事?难怪不得公主府内不见易家人的踪影。
想来是他们府中亡殁之人是今日才离世的。
易福生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沿,他一眼就认出拦路的马车是晏修专乘,便是连哭也不敢哭一下,急忙上前行礼之余,吩咐家眷仆从为晏修让道。
晏修免了他的礼,沉默后关心他道:“易大人府中是何人辞世?”
易福生又掉下几滴浑浊的泪:“启禀陛下,是臣的嫡女。”
晏修:“易大人的嫡女?既是这样,朕让宫中马车让道。”
没想到今日竟撞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晏修平日虽一贯傲岸,但也没理由为易福生雪上加霜。
易福生连连制止他:“小女何德何能,竟让陛下为她让道,还是陛下先请。”
祝思嘉心生不妙,她问易福生:“恕本宫失礼,敢问易大人,易小姐年寿多少?”
晏修看向祝思嘉,欲言又止,率然询问别人的女儿活了多少岁,并不是礼貌之举,但祝思嘉这么问,定是有她的理由。
易福生答:“不过待嫁之年,小女福薄命薄,祸从天降,老臣认命了。”
祝思嘉愣了一下:“十四岁?这也太巧合了。”
她急忙将先前所遇的少女遇害案,说与晏修和易福生二人听,易福生听完激动道:“小女也遭遇了相同的死法!陛下,此乃惊天大案,还望陛下速速勒令大理寺负责审查!”
晏修瞥了黑漆漆的棺柩一眼:“易小姐死于非命,易大人为何不上报大理寺,要匆匆将其埋葬?”
易福生脸涨得通红:“这、这……”
他要如何向晏修开口解释,说他女儿死前还遭人凌辱,尸首已经不忍直视,他怕此事传出会影响易家声誉,这才选择匆匆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