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琨更为小心地抱住晏桓,解释道:“娘娘,奴若不抱着小皇子,他会哭闹得更厉害。”
在未央宫等了好几日,可算让他等着一个机会。
好不容易趁着四下无人时,他偷偷钻进寝殿。
看着摇篮里熟睡的晏桓汪琨冒着风险,拿出藏于袖中的细长银针,轻轻朝晏桓的屁股蛋子上扎了一针。
小皇子瞬间惊醒,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整个宫室,乳母慌忙进来,准备喂奶,小皇子根本不饿,哪会吃?
乳母急得团团转,又实在闹肚子,见汪琨抱孩子的姿势极为熟练,便委托他暂为照看。
这才有了方才祝思仪看到的一幕。
祝思仪冷笑着朝他走去,小心接过他怀里的晏桓。
二人离得太近,汪琨身上淡淡的梅香萦绕着她,这极为熟悉的香,让她不禁一抖。
再抬眼去看,这么近的距离,终于让她看清汪琨的眉眼,像极了一个让她既痛苦又欢愉之人,只不过汪琨身为太监,更多阴柔之美。
太像了,那个人虽然出尔反尔、十分讨厌,可不得不说,祝思仪前二十年人生里,几乎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所以看到像他的人,祝思仪无论如何也厌恶不起来,甚至……甚至莫名伤怀。
祝思仪的心软下几分。
但接过晏桓那一刻,如汪琨所说,晏桓哭闹得更加厉害,不论她怎么慢哄,晏桓都静不下来。
汪琨又讨好笑道:“娘娘不妨交给奴来抱,小皇子或许不一会儿就能哄睡着。”
祝思仪半信半疑,重新把晏桓递给他:“仔细着些。”
汪琨“诶”了声,接过晏桓,稳稳当当地抱着、哄着,当真不出他所言,不一会儿晏桓便静了下来。
看着熟睡的儿子,祝思仪总算松了口气。
……
未央宫岁月静好,可长乐宫上下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得知祝思嘉染病,就连一向与她交好的余欣,都下令禁止长乐宫宫人擅自在宫中走动。
无他,在长乐宫不远处,住着位对社稷而言更为尊贵的小皇子。
若当真不小心把病传了过去,等天子归宫,于公于私、不论轻重都会处罚长乐宫的,余昭仪也是为了自家娘娘好。
好在这宫里现在当真是自己人做主,祝思嘉染病当日,余欣就派女医冒险来过一遭。
女医探完祝思嘉的脉象,又仔细检查过她的身子,见她只是低热不退,不曾起红疹红斑,便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开了一剂退热驱寒的方子,让钟姑姑好生照应,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祝思嘉虽发着烧,却并非毫无意识,只是她食欲不振,照这样下去,就算病能痊愈,人又要经好一番折腾。
钟姑姑不顾规矩,擅自坐在床边,抓着祝思嘉的手垂泪:
“娘娘,自打陛下东巡开始,您这一路受过多少苦、生过多少回病,饶是个铁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强忍着多吃些东西吧。”
她终于忍不住,抽抽噎噎道破道:
“实不相瞒,老奴一直是陛下的人,无时无刻不再向陛下透露您的举止。如今见您病得这样厉害,老奴实在问心有愧,若是当初……当初在长门殿,老奴给陛下撒些谎,放您提前出来,您就不用受后面这么多的苦,陛下更不会亲自出征离您远去。”
女医在人后说到,祝思嘉的身子经数次病痛摧残,如今竟已有薪尽火灭之兆。
所以任何无关痛痒的小病,甚至在防护得当的情况下,她感染的几率远高过外人,病症也会更为严重。
钟姑姑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从前不是没有爆发过时疫,只要人为管控得当,不会传播得这般有目的性。
天子出征,近一载不在宫中,即使有余欣等人愿意主动照料祝思嘉,更有武兴侯等人站在她身后,可该伸向她作恶的手,半点都不会停。
敢这样害她的,除了长乐宫母凭子贵那位,还能有谁?
真当心这一场病,把祝思嘉又给烧傻了是小,香消玉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