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碧眼的恶魔静静地站在一株光秃秃的树下,手里拿着一件很有厚度的外衣。
禹乔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你刚刚一直在这看吗?”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的眼眸变成了一渠飘着铜绿色锈迹的死水,水面上却还是泛着名为“希望”的光:“你也会这样离开吗?”
禹乔笃定道:“会的。”
他眨了眨眼。
禹乔以为他会说一些挽留的话,却听见他用一种包含着怜惜、心酸与痛苦的腔调说了一句话。
他说:“会很痛吧。”
泽维尔走了上前,将厚重的外衣替禹乔穿好。
穿上温暖的外衣后,禹乔才发觉自己的身躯被凛冽的风给吹得冰冷。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我有一个请求。”在替禹乔穿好外衣后,他垂下了身,把头搭在了禹乔的肩上,像鸽子那样轻轻蹭了蹭禹乔,声音闷闷的,“能不能让我亲手送你离开?”
“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吧。”禹乔感受到了他全身在颤抖。
那些莫名的烦躁骤然消散。
“好。”她抬手,摸了摸他那头灿烂的金发。
——
光明祭上的那场闹剧导致光明神教的地位一落千丈。
愤怒的民众将残留的光明女神雕像给彻底砸碎。
小女王西莉斯蒂亚也趁机除掉了那些与光明神教勾搭的贵族。这种举动让她收拢了一大片民心。
西莉斯蒂亚的心中之敌已经除掉了一个,就在她思索该如何让霍索斯回到北地之时,霍索斯倒自己主动离开了。
在霍索斯离开的那一天,禹乔带着西莱尔去见了他。
西莱尔长高了。
没有继续被控制的他,终于变成了正常少年的模样。
西莱尔还是决定要跟着霍索斯去北地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离开前,那位经常请吃饭的霍索斯大公对禹乔发出了邀请。
“和我去北地吗?北地有很多你没有吃过的美食。”
在禹乔摇头拒绝后,他送给了禹乔一个吊坠,吊坠上有着各种复杂的线头。
但霍索斯却说,这是他们家族的信物。
“只要你拿出这个,就可以自由进出北地。”霍索斯弯眼一笑,“我在北地会一直等你的。”
禹乔欲言又止。
算了,看在他经常请她吃饭的面子上,就先不怼他了。
在送走霍索斯等人后,禹乔就被某只恶魔抱住了。
泽维尔很高兴。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离开。”他甚至还轻轻在禹乔的唇角处落了一个吻,这种比较亲密的行动,他一般只会在他们独自相处的时候才会做,像极了一只被主人嘉奖过的小白鸽。
禹乔有些困惑:“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以为你和他结婚,”泽维尔又抱紧了她一点,“你之前不是问我,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了,我会怎么做吗?”
禹乔失笑:“然后,你就觉得我会和霍索斯结婚?”
她坏心眼地眼珠一转,说:“欸,这么一想的话,和霍索斯结——”
她被某个吃醋的恶魔吻住了。
——
禹乔又一次过上了养老的日子。
西莉斯蒂亚已经彻底坐稳了女王的位置,时不时会请禹乔吃个大餐。
禹乔已经不住在中央神殿了。
她盯上了奥森的小酒馆。
会自动变换位置的房子,居家旅行必备好物啊!
想要!
泽维尔很听话地把奥森的破酒馆变成了一栋漂亮的三层小屋。
禹乔单独霸占了第三层。
泽维尔没有房间。
而房子主人奥森则单独住在二楼的房间,一楼仍是做酒馆使用。
但因为禹乔的加入,奥森的酒馆里多了一个点餐的业务。
泽维尔已经学会做饭做菜了,不仅可以给禹乔奥森做一日三餐,还自己靠手艺赚点币来给禹乔花花。
禹乔非常满意。
被夺走房子但多了美食和陪伴的奥森在泽维尔武力的威胁下勉强满意。
房子自动变化位置,房子变到哪,禹乔就拉着泽维尔去哪玩。
六十年,足以让他们真正认识脚下踩着的大地。
天使和恶魔的容貌还是没有发生过变化。
禹乔先送走了西莱尔。
西莱尔成功地找到了父母,他所担忧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和真正的家人度过了一段特别幸福的日子。
有时候,奥森的小酒馆也会变换位置到北地,西莱尔也会过来,带着一堆的好吃的,找禹乔和奥森一起聊天。
但西莱尔的身体还是受了中央神殿的影响,他是最早离开的那一个。
接着是霍索斯。
老头霍索斯在离开前,还不忘给禹乔塞了一大袋沉甸甸的金币,禹乔决定以后不偷偷叫他“大公鸡”了。
后面是西莉斯蒂亚。
小女王长成真正的女王后,禹乔和她的联系反而少了。
她要对她的子民负责,友谊有时候还是不能和背负的责任相比。
到了后面,就是禹乔自己了。
奥森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了她和泽维尔。
禹乔在拔掉自己的一根羽毛时,他还在心疼地说:“拔羽毛痛不痛啊?”
禹乔把羽毛递给了他:“之前答应你的。”
他拿起了这只羽毛,一直在认真打量着那根冰晶一样透亮的羽毛。
“怎么了?”禹乔问。
他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笑:“羽毛好重。”
禹乔乐了:“一根羽毛而已啦,能有多重。”
那双一直泛着柔情绿波的眼睛里沉重地可以让海水倒流。
他明明在笑,却还是流下了眼泪。
禹乔用指腹替他锴去了眼角的泪:“别哭啊!”
泽维尔用左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右手握着那只变得无比坚硬的羽毛刺进了挚爱的胸膛。
“我是第一个杀死你的人吗?”
禹乔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是啊!”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禹乔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说,“我之前好像大多都是自杀的。”
“痛不痛?”他还在落泪,滴在禹乔脖颈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废话!当然痛啊!”禹乔的声音变得很虚弱了,“不然,我捅你试试?”
“第一个杀死你,还让你这么痛,你还会永远记住我吗?”
他问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在乎的问题。
只可惜,他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