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
“咻——”
耳边的裂缝中,突然传来隐约的打斗声。
幻听了?
赵水如岸上的鱼般嗖地翻身,将侧耳贴在地上,迎着那轻风屏息细听。
真的有人在下面,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敲打石壁。
“有人吗?是谁来了……”赵水拿拳头砸地叫道,口齿因许久未多言语而有些含糊,“我是赵水,我在这里!”
敲打的声音登时不见。
赵水的心中怦怦直跳,在再次归于静寂的那一片刻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会否将不知名的对方给吓跑?
就在他的希冀渐渐熄灭的时候,石缝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问话:“赵水?”
“赫、赫连世子?”
“是我。”
唇齿因激动而哆嗦着,赵水感到满腔的激动往上涌起。
若是换了别人,他也许心内只有感激与欣喜,可当听到赫连破的声音时,心里涌出的却是说不出的感动与酸意。
就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东奔西走中终于被家里人找到一般的委屈。
他赵水,心底里,原来早已不止将赫连破看作普通的同伴、或是辅佐的世子——
他还是,他的兄长啊。
“赵水,你还好吗?”没听到回音,赫连破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道。
“我在。”赵水咽了下喉结,赶忙回道。
“这石壁被星灵禁锢,无法硬破。你里面是何情形,可有破解之法?”
“这里……将分散的字排列成一句话,应该就可化解。但是还剩最后二十四个字,始终想不出顺序为何。”
说话间,赵水突然听到底下传来人的喘息,以及兵刃相向的撞击声。
是在打斗。
他连忙问道:“是谁?”
“没事。”赫连破的声音远了些,听上去说话有些吃力,“你先说,哪些字?”
赵水稳稳心神,蹲起身,望着空中的木块说道:“穴、孟、什、耄、乙……”
“再说一遍。”
“穴、将……吉、唇、丸……”
如此重复了三四遍后,石壁下,传来赫连破的一声浅笑。
“这么简单的字谜,这么些天竟愣是没得想出?”只听他略带无力的嘲弄,说道。
“字谜?”
赵水倒是未曾往这上面想过。先前几句都是现成的语句,他便想当然地以为剩下的这些个字也是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可字字分离无所关联,才绞尽脑汁了许久许久。
眼下被赫连破这么一点,再看那些个字,突然有了些许头绪。
“正确的顺序应是,乙、力、丸、什——”
“穴、吉、闵。”赵水接着赫连破的话说道。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
赵水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真真有些傻愣了。
前十二个字,是以笔划为序依次排列,而后十二个字,则涵盖了十二时辰的偏首——怪不得始终读不通呢,压根儿不是一句话!
这个出题之人,还真是恶趣。
被捞下的木字排列两行,依次没入金光之中消散。
所站的石壁处,开始猛烈地震动,发出“咯咯”的碎裂声。
“小心!”赵水向底下喊道,翩身飞起,靠边躲了过去。
中央的一圈石块重新散开,没了支撑后宛如散沙般脱落,向塔底坠落,形成了一个一人长的圆洞。
圆洞破落的边缘处,先后飞上两人,各自站在赵水的斜对面。
这是赵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赫连破。
束发的发带半散,垂下凌乱的发丝。面黄肌瘦,脸上蹭着一块块脏灰,眼中都是通红的血丝,却在看着他,发白的唇间还带着笑。外衣已不见,衣衫破乱,甚至还有磕破的血印子,他一手抓刀、一手握拳,十指间,都是发红的血痕。
“你……”赵水瞠目道。
“臭小子。”赫连破动了动脚步,回应道,“平日里如此聪慧,却被这字谜压得让我好找。”
他站立不稳,说着便要倾身倒下去。
赵水立即冲上前扶住他,手掌在他的背上磨搓翻转,用力一推,注入内力。
赫连破的真气涣散、丹田虚空,如久旱逢甘霖般汲汲若渴,吸收着他的内力。
难道说,自己困在这里的时刻里,赫连破都在攀着塔壁,不吃不喝地黑暗中一直摸索着,上来寻他?
“可以了。”赫连破脱开赵水的手,说道。
“你体力不支,我再——”
“你不也一样。”
哪里能一样。一个运气不好被困住,亡则亡矣,一个却是为助他人而困。
“小子,吕怀慈呢?”这时,跳上来的另一人在扫视一遍周遭后,沙哑着声音问道。
赵水转头看向同样蓬头垢面的林开叶,没有答话。
林开叶的双眼已经有些直愣,没有耐心再问,便大步往边上的冰阶上找去。
吕怀慈的尸骨被破布包裹着,放在冰阶的一角。林开叶胡乱地翻开书卷堆,扯到了布条发现骸骨后,愣然片刻,便将破布一把掀开。
他的视线在骸骨上来回扫动,干涩的眼中刚闪出湿意,又倏忽不见。
“册子呢?”他问道。
“什么册子,我不知道。”赵水回道。
林开叶瞪着大眼看向赵水,在辨认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余光一转,突然发现距离赵水脚边不远的地上,有一本不是竹木书卷的书册,正摊开着。
电光火石间,林开叶如猛虎般冲了过来。
赵水眼眸一亮,撤步上前,翻起跟头去拾捡那书册。
两人的手同时触到了它,力量扭转间,书册“哗啦”一下被扯成两半,纸张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