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跟今朝心中所想的样子全然不同。
在那小童跟少年身上,虽然缺少了人该有的一些部分,但也比此刻呈现在今朝面前的模样要好的多。
他面容看起来很年轻,身形与那少年并未有多少差别,可周身泛出来的却是苍老腐朽的气息,像是已经死去了很久。
今朝几欲张唇,却又止住了。
因为她发现,他似乎看不见。
今朝垂下眸,缓缓将琴往他的位置递了递,指引着他将手放在琴弦上。
“这是焚湘师祖的琴,但我不是她。”
不知道是因为琴弦的触感,还是因为今朝的那句话,他的动作显而易见的顿住了。
白檀的视线越过层层交错的宣纸,直直定在那床榻之上呆滞的身形上,忽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杀死少年千百次没能让她记起此人,如今看见他这样一番狼狈不堪的模样倒让她想起来了。
他是万年前无极宗那么多人之中,死的最轻易可笑的一个。
一枚染血的玉佩,一句再平静而讽刺不过的话。
“焚湘已经死了。”
白檀记得,那时对付他的人还好心给了他时间,看着他疯疯癫癫的跑去引魂灯确认。
灯灭人死,显而易见的事实。
只是这样,便让他顷刻间道心崩坏。
白檀忽然就觉得无趣起来了,原以为此人被她杀死这么多次仍不屈不挠上来找死,背后是有多精彩的故事,原来只是一个恋爱脑而已。
不过不管死前还是死后,这家伙倒还都倔强的很,白檀依稀想起在大战结束,十大宗离开之时,还看见他在地上往外爬。
分明浑身的经脉都断了,出气比进气多,跟死人都没了差别,还生生在地上拖出一条血路来。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门外寂静的人群中,忽的多出一道微不可闻的轻笑声来。
白檀饶有兴致抬眸看向房中那道消瘦的人影。
说来,这家伙似乎次次都是死在她的手里啊。
当时他已是将死之身,神仙来了都回天乏术,十大宗的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但偏偏白檀看见了他。
她觉得有趣的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爬,倒没想到他竟真的强撑着爬到了无极宗大门口,嘴里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他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根本没法听清。
更有趣的是,即使这样,他依旧想要往外爬。
但很可惜,白檀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观赏他,在解决掉无极宗后,十大宗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而她向来又不喜欢让有趣的事脱离掌控。
所以在他的血手够上那层台阶之前,白檀先一步彻彻底底杀死了他,这样她就不会为不知晓结局的有趣剧情而纠结了。
他死在了供凡人踏入仙门的通天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