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没能在这浑浊的水中看见阿兄的身形,甚至都没有听到一点他的声音。
不可能啊...
她明明都抓到了的。
那双稚嫩瘦小的手疯狂在洪水之中挣扎,试图寻觅到那熟悉的触感。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都抓到了。
她忽而想起在那家小店里,她目睹了其他同伴被水冲走的模样,他们也未能发出一点声音,说出只言片语来求救。
可他们明明都到这里了。
明明她都抓住他了。
易时雨不敢去想那一种再明显不过的结局,只僵硬着身躯不停地在水下寻找着,用双手找不到,那么跳下去呢?她跳下去能够找到他吗?
她的唇已经被冻的青紫,只呆滞的缓缓垂眸盯着那片湍急而浑浊的水流,她看不见这里有没有她的阿兄。
于是她忽而想起,她被水冲走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被水冲击,被其他水里的各种物体击打,那么阿兄呢?
她也从未见到过他藏于水下的身体。
她突然就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了。
人对于危险的事物总会本能的恐惧,所以在看见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只想到了自己得救了,想到自己终于不用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但她没有想到他是怎样涉水而来,明明她亲眼看到过与他差不多的成年人也被洪水席卷而逝,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同样只是普通人的阿兄不会?
......
从高台上伸下的手如死灰一般垂落下去,易时雨的上半身仍悬空在水面之上,她怔忪的盯着面前流逝的水。
她想要跳下去,抓住他。
但她似乎仍旧是懦弱而无能的,她做不到像阿兄一样,能够义无反顾的将自己再次投身在这随时能将她淹没的水流之中。
这种惧怕像是刻入了本能,让她举步维艰,难以动弹。
她痛恨自己娇弱瘦小的身体为何不能再强大一点,只一点。
只要够拉住阿兄在洪水中沉浮的身体的一点就够了。
哪怕只是这么一点,她都做不到吗?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又好像什么也没变,雨没有停,洪流没有退去,她也依然没有找到他。
......
......
重获意识的时候,镇子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却又和以往是不同的,四周蔓延着死寂,隐隐还能听得到哀恸的哭声。
易时雨挣扎着睁开眼,洪流退去后,悲惨的现实便以一种难以阻挡的方式赤裸裸呈现在眼前。
她生活的地方变成一片废墟,她的身旁还躺着很多仍未醒来的人,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记得雨是什么时候停下,不记得洪水是什么时候退去。
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洪水之中交错的那双手,还有她无能为力的懦弱。
....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