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哭泣之人,名不正言不顺。
“开棺……我要开棺……”哭声戛然而止,红裙的主人踉跄的起身,双手攀上棺椁,“他不会死,里面的不是他,我要开棺……”
众人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
红袖赶快起身,扶上前去,“夫人,主子已面目全非,您还是别看了。”
“不可能,他不会死,他说过,他会活着回来,白茶树下的酒还没喝,京都的初雪他还未同我一起看……开棺,红袖,我求求你,让他们开棺,让他们开棺……”
屋中院外的众人更是哭成一团。
他们的夫人还是夫人。
温玖玖滑跪到地上,转身看向一旁沉重的康老王爷,“祖父,我求求您,就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我求求您…求求您……”
没有几下,她的额间便漫出红色。
“祖父,我就再看他一眼,我求求您,求求您……”
康老王爷闭了闭眼,“来人,开棺。”
“不可。”温潜山走至温玖玖跟前,一把拉起她,“皇贵妃,这屋中任何人都有资格要求开棺,唯独你不可。”
他眼中对女儿没了任何疼惜,只有愤恨。
祸国妖妃,狼心狗肺,吃里扒外……都是她现下的称呼,唯独不是温家的女儿,颜憬琛的夫人。
“爹爹,我求求您,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她双手拉着父亲,又滑落在地,哭了一个快一个时辰,她声音已经沙哑,眼神也变得更加迷离。
“潜山,你放开她……开棺。”康老王爷起身,走到温玖玖面前,“看了,便死心吧,憬琛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祖父不怪你。”
这一语,实属让众人没想到。
康老王爷不怪罪外孙刚死,便登高位的孙媳。
听闻,温玖玖迅速放开了父亲的手,挣扎着半走半爬至棺椁前。
金丝楠木棺椁上的深钉不一会便被拆下,温玖玖趴到棺椁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身着着一身戎装。
她颤抖着拉起棺椁中的手,轻轻的拉起手腕处的衣袖,双手更是颤抖,“憬琛哥哥……颜憬琛,颜憬琛……哈哈哈哈……都是骗子……”
她就这样趴在棺椁旁又哭又笑了好大一会。
这时,被康老王爷责令去换洗包扎伤口的凌越回到前厅。
他一愣怔,回京路上虽很是伤悲,但京都之事,他亦有耳闻。
他未想过萧晔会放夫人回府送主子。
“夫人。”他走至温玖玖身旁,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簪,“这是…这是主子留给您的。”
羊脂玉簪,一支白色,一支竹篁绿。
她与颜憬琛一人一支,会换着穿戴。
她抬眸,看向一脸悲切的凌越,希望一同前往幽州的凌越能告知她不一样的答案,可他拿出的玉簪彰示了一切。
过了半晌,她从棺椁上起身,接过玉簪,“他…他可有留什么话?”
“并未,但主子收到了夫人送至的芍药。”
温玖玖满是红痕的手终于落到温潜山眼中,宫中,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看到脖颈处隐隐的红肿。
他心中不由一怔愣,往后退至温钰堂身侧。
“并未呐,”一双刚长出新甲的手摩擦着玉簪,“没有便算了…没有便算了。”
她好似恢复平静,走至康老王爷跟前,正式的跪了下去,“多谢…多谢康老王爷成全。”三次额头落地的声音。
“皇上驾到……”她刚起身,便传来宫中内侍的声音。
萧晔走到灵堂内,“今日朕是来送送憬琛,各位不必多礼。”
众人刚准备下跪,他便开口。
他看了一眼额间全是血,满脸泪痕的红衣女子。
在宫中着的是白衣素裙,到了宫外,便换回了红装,看来 ,她还是未死心。
接着,他走至香炉旁,取了三炷香燃起,插至棺椁前,随意的作揖。
“康祖父,节哀。”他又谦逊的对着康老王爷道,“朕待会回宫便下旨,让憬琛魂归邺城。”
“老臣多谢陛下体恤。”康老王爷鞠躬作揖道。
皇权,让四十多年前放弃皇位的老王爷不得不卑躬屈膝。
“既然拜也拜了,祭也祭了,朕便带皇贵妃一道回宫了。”萧晔走到愣怔的温玖玖跟前,“玖玖,朕来接你回宫,你不是说今晚想看烟花吗?朕已命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烟花,乃庆祝时才会盛开。
萧晔这一言,让原本对温玖玖放下一些偏见,认为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众前来祭拜的人议论暗骂。
温玖玖手中本就未拿稳的白玉簪落地,“哐嘡”一声,成了两截。
她想蹲下身捡起,却被萧晔一把拉至怀中,“玖玖真是没了武功,连一支玉簪也拿不稳了。无妨,等回宫,朕命人为玖玖再打造更多玉簪。”
萧晔手劲极大,连拖带抱,将人带离。
温玖玖不断回头看着地上已成两截的簪子。
“覃贵妃还不想回宫?”走至门口,萧晔厉声背对着还在堂内的覃秀妍道。
覃秀妍看了一眼温钰堂,捡起碎成两截的玉簪,藏至袖中,疾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