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小柯子，也老了。

听到这句话，那鬓角泛白的男子目光中闪烁着泪光，不过他却咧嘴一笑，

“不老。”

“比起师傅您来说……”

话刚说到这，这男子便感觉到一股凉意，然后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银发青年放在自己鬓角处的手，及时的止住了后面的话。

见到这一幕，那银发青年同样露出一抹笑容，

“没变……还是老样子。”

而后忽然叹息一声，

“为何不见你……我无颜……也没料到你小子这么执拗。”

无颜！！

这两个字一出，小柯子连忙摇头，

“师父……您早就跟我说过修炼苍生剑道的代价，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不怪您老人家。”

很久以前，西天域被纪元大劫难笼罩，无边黑暗中的幕后之人可谓是支配了一个又一个时代，那个时代，境界崩塌，大道紊乱，而眼前这银发青年，为了终结乱世，让诸天剑道本源寻找能够终结这一切的人，在当时，被称之为执剑人。

以执剑人为首的队伍，在银发青年的指引下最终踏破了无边黑暗，终结了乱世，开启了延续至今的新时代。

只不过……当时虽然开启了新时代，但是天地却依旧不稳定，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一样东西来承载大世的发展。

也就是小柯子的苍生剑道。

苍生剑道以大世为基，却又同样承载着大世的兴亡。

这恐怖的剑道固然重要，但是却也承载了大世所有的因果。

这也就导致身负当世苍生剑道的小柯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遭受着因果的折磨，这一扛，就是数个纪元。

本来，银发青年是打算在稳固新时代之后，便让小柯子斩断自身剑道与新时代的联系，虽然那样做新时代会崩塌，但是根基已成，再想重塑一个新时代就要简单的多。

可是这小子却将曾经这银发青年对他说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为天地立心。

一句话，一剑道，一位师父。

让他撑到了现在。

看着自己徒弟日日夜夜遭受因果的折磨，银发青年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能够强行斩断这小子剑道与新时代之间的联系，可是他却下不去手。

一来……这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这是他亲自传授给徒弟的剑道，这是他告诉徒弟站在巅峰之后需要做的事情……这是他徒弟给他的一份答案。

他又怎能下得去手。

可是相比于新时代的毁灭，他更在乎的是他徒弟的安危。

世间毁灭与重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轮回。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徒弟，为这个世界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这莫大的因果，不应该再由他的徒弟来承受。

小柯子看向银发青年，

“师父，我不在乎能不能站在巅峰，我在乎的是，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

“这些年，我似乎没让您老失望，也似乎让您老失望透顶。”

“师父…我的心，是不是不够冰冷。”

闻言，银发青年一愣，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失望吗？ 这小子是他一步一步看着成长起来的，从一个贪生怕死，修炼界的一朵大奇葩，成长到一人能够扛起整个西天域的绝顶强者……这份答卷，他很满意。

可是……不失望吗？

无数次，他都想抽这个执拗的小子一顿，可是这小子又有什么错呢？

剑道是自己传授给他的，为天地立心也是自己对他的教导，他如今办到了，可结局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小子的心冰冷吗？ 身为如今西天域的执掌者，这小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与杀戮。

这无数年来被他亲自镇压的反叛势力多不胜数，死在他手中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可是拥有这般雷霆手段的人，却承载着整个西天域的命运，即便自己已经千疮百孔，却还在咬牙坚持。

周围无数星辰流转，有些忽明忽暗。

每一颗星辰诞生之初都是无比的明亮，可无尽的岁月不仅让这颗星辰慢慢“变老”，也带走了他的光泽。

天地之间共生之物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这偌大星河，一颗星辰坠落，便再有一颗星辰冉冉升起，明暗交错，也似生死之间的交替。

师徒二人对立而站，谁也没有开口。

银发青年身后的那些星辰无比闪耀，而小柯子身后的星辰却是黯淡无光。

一个代表新生……一个伴随毁灭。

小柯子咧嘴一笑，

“师父，您老让我放弃支撑新世界，可您却忽略了，我也修炼了苍生剑道，在苍生剑道的路途上走的并不比您老差不多少。”

“以前我不懂，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无边黑暗吞噬不掉西天域的一切，纪元大劫无法杀死世间所有的修炼者，不是他们不够强，而是当时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早就该毁灭了，是您老，用自己的剑道强行给那乱世续上一口命。”

“如今新时间的因果在我身，我自然能够知道这份因果的恐怖，大时代都如此，那么拿千疮百孔的世界强加在师父身上的因果又该有多强呢……师父，您苦苦劝我放弃，可是当年，您又可曾想过放弃？”

银发青年沉默许久，缓缓地说道，

“小子，你还不够强。”

小柯子咧嘴一笑，

“师父，我曾跨越时间，与您一战，那一战我拼尽全力，才堪堪撕碎了您的护身剑气，我承认，当时的我的确不够强，可是现在，我能撑起西天域了。”

银发青年没有多说，而是伸手一抓，一柄散发着镇压诸天气息的长剑，悬浮在了小柯子的身边。

“我破开了惊蛰上面所有的封印。”

“拿出你的实力证明给我看，若能破开我的护身剑气，我便不再坚持，任由你支撑下去。”

看着身边的剑，小柯子点了点头，然后他整个人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周身气息翻涌而出，身后本来暗淡的星辰也随之明亮起来，强大无比的剑气肆虐天地，而他整个人也犹如见剑道君王一般矗立在星河之中。

他伸手一抓，惊蛰剑散发着阵阵微鸣，顷刻间，方圆数百万里的剑气全都涌向了惊蛰剑，还未出手，周遭早已化作一片虚无之地。

“斩虚！”

一道剑芒瞬间暴射而出，所到之处，空间齐齐碎裂，并且恐怖的剑气直接震碎了空间本源，让其永远也无法复原，这不是小柯子故意为之，而是周遭的空间已经承受不住他这一剑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

而银发青年周身则是缭绕起道道细微的剑气，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剑道屏障。

他伸手一点，面前的剑气瞬间汇聚成一道虚幻的剑影，同样爆射向斩虚剑芒。

轰……… ！！

两道剑气自虚无之地碰撞在一起，但是却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空间碎裂，显然，两人在两股剑气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便将周围空间的强度提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坚韧程度。

剑气还未消散，小柯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银发青年的身后，瞬间，银发青年周围的护身剑气便席卷向了小柯子，可是小柯子身上同样爆发出一股无比强悍的剑气，阻挡住了银发青年周身的护身剑气。

“原来是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