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又在吃点心，是靖王府派战英送过来的。现在飞流和战英已经很熟了，每次战英过来，飞流知道又有好吃的，便会条件反射一样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怜战英跟他们家将军一样，都没什么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冲自己甜甜地笑，战英便“唰”地一下，连耳朵带脖子都红了起来。　　　　黎纲在一边看着，心里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办法，他是真没办法。这小祖宗什么都不必做，只是笑一笑，战英就能看得愣住，说不出话。　　　　黎纲私下里，给飞流叮嘱过，“不要笑，不要对着外人笑。你知不知道你一笑，人家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然而黎纲的劝告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飞流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家伙疑惑地看着他，挠挠头，转身就找梅长苏去了。　　飞流词不达意，磕磕绊绊，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什么，还是黎纲看不过去了，主动给宗主复述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梅长苏听了，并不言语，只是微微垂眸，看着满脸懵懂的飞流。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见少女纤长的脖颈，白皙的，如同淮河岸边悄然盛放的梨花般细腻。她坐在他身边，抬起手牵住他的衣角，袖口柔顺地坠下，露出形状优美的手腕。小手晃了晃，简单又直接地告诉他，“不懂。”　　　　梅长苏莞尔，轻轻摸了摸飞流的头。　　她还太小了，这样干净，如同一张白纸，等待着人来书写。心智的不全或许是她的弱点，可又何尝不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唯有这样，他才可以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宠着好，陪着她，让她依赖他，信任他，一点一点将自己填进她心里。　　　　——————————————　　　　飞流小脸鼓鼓的，手里还拿了一块点心，梅长苏真担心她噎着，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最后飞流好不容易将点心咽下去，舔舔嘴，高兴地与梅长苏分享，“茶花饼！”　　　　梅长苏伸手，替飞流擦去嘴角边沾着的点心渣，柔声道，“这不是茶花饼，这叫太师糕。”　　苏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飞流“嗯”了一声，乖巧地仰着头，方便他的动作。　　　　她这样听话，颈间隐约可见青色的血脉，衣领合得紧，但因为坐得低，梅长苏仍然可以窥见一对精致又小巧的锁骨。　　她就像一只摊开肚皮的小奶猫，软软地缩在他的脚边，娇娇小小的一团，对他毫无戒心。梅长苏的喉结微微颤动，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　　　　直到甄平进来，才打破室内莫名的静谧。梅长苏收回手，轻轻地摩挲着指尖。飞流对苏哥哥刚才的异样毫无察觉，她又将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　　　　夏冬已经进城了。梅长苏蹙眉，从塌上站起身来。甄平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扶着梅长苏，关心道，“箭已在弦，难道宗主心中尚有疑虑吗？”　　　　室外雪花飘飞，梅长苏将视线投向虚无的某处，“如果这次失败了，景琰的未来也将随之结束。是我把他推上了夺嫡之路，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既没有办法劝服他，也劝服不了我自己。”　　　　室内一片沉默，甄平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他们都想要救出卫峥，可是对靖王来说，如若失败，这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飞流忽然脆生生地插了一句，“不用！”　　梅长苏与甄平回头看她，“不用什么？”　　　　飞流抱着点心盒子爬起来，又挤开甄平，站在梅长苏面前，她皱着眉，认认真真地说，“反正不用。”　　　　甄平严肃的表情被她融化了。梅长苏轻柔地拂开飞流额前散乱的碎发，他的声音温润，“还是我们飞流聪明，是苏哥哥想多了，做事无论对与错，唯心而已。只要是心里面真正想做的，去做就好了，对吗？”　　飞流又啃了一口饼，点点头，“对的！”　　　　梅长苏牵唇，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你少吃几块，今天可是除夕，晚上还有饺子呢！”　　　　飞流听了，瞪大了眼，饺子！她将食盒往甄平怀里一塞，大声叫道，“吉婶！！！”　　然后，像小旋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　　　　这是在金陵过的第二个新年。飞流不仅吃了饺子，还吃到了吉婶专为她做的南瓜饼。小姑娘一整个晚上都很高兴，在园子里跑来跑去，放炮竹，点烟花，好在庭院够大，她想怎么玩都不拘束。　　　　梅长苏站在廊下，外面从未间断地飘着鹅毛大雪。飞流的肩上都已经落满了雪花，小姑娘仍然兴致勃勃。　　只是一个人玩，始终孤单了些。往年在廊州，蔺晨也在的时候，除夕的晚上，热热闹闹。他会陪着飞流满园地乱窜，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梅长苏忽然叫了一声“飞流”。　　他想问问飞流，一年多没见了，你想蔺晨哥哥吗？　　　　应该想的吧，他不在，都没有人陪你玩耍了。　　然而直到甄平过来，梅长苏的话都没有问出口。飞流听见他的声音，从炮竹里面抬起头来。她站在远处，背后是一片火树银花，亮光照亮了她的小脸，她扬起唇角，弯弯眉眼。　　　　嘭嘭，梅长苏又听见身体里心脏的跳动声，鼓噪的，热切的。可他仍然定定地望着飞流，火光下，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