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回府不久,苏宅的人便派上门来。卫峥谢过小王爷相助他的恩情,随着来人离开。 随后他暗中进了苏宅。看到梅长苏,卫峥万分愧疚自责,他跪地叩首,“少帅,只怪卫峥一时不察,中了悬镜司的陷阱。” 梅长苏扶他起来,安慰道,“也不全是你的责任,能出来就好。你先静一静,别那么激动。靖王马上就来了,一会儿说话要当心,尤其是对我的称呼。” 卫峥应下,两个人静静站着。见卫峥这些天在穆府终于养好了身子,梅长苏拍拍他的肩,露出一个浅淡却安心的笑意。 靖王从密道中疾步而来,蒙挚紧随其后,他们都是关心赤焰一案的旧人。萧景琰见到卫峥,心情更加迫切,上前阻止卫峥行礼,“有许多疑惑我藏在心中多年,本以为已再无解答,幸喜上天护佑,让我再见旧人,还望你一一为我解惑。” 卫峥坐在他对面,诚恳道,“殿下请问吧,卫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三月春猎。 梁帝带上了静妃,靖王带上了梅长苏。梅长苏临走前交代甄平,"誉王向来有野心,他绝不可能轻易认输。就算一时意识消沉,夏江和秦般弱也会激他重新振作。他在京中有皇后护持,你和黎纲一定要多加注意誉王府的异动。还有,童路的下落也要打听。" 甄平重重点头,"明白。" 梅长苏的确没有料错。秦般弱扮做送饭女混进来监狱。誉王一蹶不振,连般弱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劝他。 夏江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死心,他想起来璇玑公主临死前交给秦般弱的锦囊,"现在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刻,打开它。" 般弱将贴身携带的锦囊交给夏江,夏江拆开,展信阅览,神情几番变换,最后将信递还给般弱,"写信的人不是璇玑公主,而是她的姐姐玲珑公主。" ———————————— 离京的军队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头。誉王站在金陵城楼之上,面沉如水,静默地注视着远去的车队。 他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在看到秦般弱的信之后,誉王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母不详的原因,竟是父皇的刻意抹杀。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无论他多么努力,父皇总是对他忽近忽远。 原来因为体内的滑族血脉,他萧景桓便注定不会成为储君。他只能作为一个钳制东宫的棋子,从前压制太子,现在掣肘靖王。 如今,誉王对梁帝已经心死,再也不会抱有期望。当年梁帝是怎样得到这个皇位的,他萧景桓一样可以做到。 —————————————— 马车晃荡,庭生却依然在看书。飞流本也是坐在马车中的,只是小姑娘闲不住,非要出去玩,战英便派人给她寻来了一匹马。梅长苏撩起车帘,只见飞流骑着马跟在战英身边。 战英和飞流是彻底熟了。他人好,不怎么爱说话,脑子却灵活。飞流绞尽脑汁吐出几个字,战英一下子便听懂了。他看护着梅长苏的马车,并且留了耳朵听飞流说话,时不时接上一句,态度十分认真。飞流对他的好感“噌噌”往上涨,并且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戳到小姑娘的笑点,梅长苏坐在马车内都能听到飞流鸟雀般清脆的欢笑声。 马车里的两个人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梅长苏与庭生的视线无意中对上,双方都顿了一下。庭生年纪小,禁不住梅长苏探究的眼神,率先移开了脑袋。梅长苏看着庭生徐徐染红的耳根,微蹙着眉,无声地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九安山,大军整顿之后再做集结。梅长苏与飞流都换上了收腰束袖的干练服装。黎纲怕飞流起居不便,本想让她女扮男装。可是小姑娘这幅娇妍的面容,又不是话本,再怎样做男孩儿打扮,也瞒不了众人。 梅长苏往日呈现给众人的,都是弱质书生的形象。如今换了一身装束,背后是咧咧翻滚的披风,英姿飒爽,飞流都给看呆了。她巴巴地做梅长苏的小尾巴,梅长苏走哪儿她跟到哪儿,牵着梅长苏披风的一个小角,傻乎乎地望着他。 小女孩一根筋,想到什么说什么,飞流晃了晃梅长苏的袍角,“苏哥哥,漂亮。” 梅长苏听了飞流的话,动作一滞,竟然少有地愣住。战英在一旁抿嘴笑,飞流眨眨眼,以为梅长苏没听见,又软软地重复了一遍,“苏哥哥,漂亮的。” 梅长苏无奈,轻轻摸摸飞流的小脑袋,“ ‘漂亮’这个词是用在飞流身上的。男子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飞流歪着头,有些不解,“飞流,漂亮?” 梅长苏看着飞流,少女眼眸明亮,望向他的模样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因为策马,她的面颊仍带着一抹浅浅的绯红,就像是最好的胭脂扫过,多一点则过艳,少一分又素淡,而她这幅模样,却不多不少刚刚好。 飞流今日的穿着亦与以往不同,腰肢收束着,更显得不盈一握。脖颈间露出一片皮肤,白皙的,如春日的梨花般细腻。军中好些士兵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她,小姑娘却一无所知,她太过单纯了,从来没有关注过她自己。 梅长苏笑着摇头,伸出手,拂过飞流额前被春风吹乱的软发。他的声音温柔,如一池幽静的泉水,深不见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怜。 “对呀,我们飞流最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