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四年,春。 齐高帝萧道成因疾病突然驾崩,由儿子萧赜继位。齐武帝萧赜大赦天下,并且根据高帝遗诏,任命司徒褚渊为录尚书事、书左仆射王俭为尚书令、车骑将军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改立年号:永明。 寒冬已过,春意尚薄,风中略带有冷肃之味。晨刚醒,雾未散。只见远处有一素衣女子缓缓行来。山道林路,建康之都已断然在眼前。素衣女子微微驻足,破败斗笠帽檐低垂,不见容颜朱色。却似红唇轻抿,片刻又神态自然,向前行去。薄雾溟濛,背后凌山翠绿欲滴,有红花若隐若现,点缀其间。 建康城内。 酒楼。临街二层。 “公子,姑娘她,不日便到了。” 似仆从之人毕恭毕敬的站落在侧,躬身小声向面前人言语。 落座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男子身着青衫布衣,羊脂玉簪卷起墨黑长发,白皙手指,骨结分明纤细。举起茶杯,似若有所思,一顿,未送近嘴边,置于桌上而起身站立起来。男子一静一动似画中人走出,高洁优雅,不似凡夫俗子。酒楼下人群熙攘,叫卖声络绎,热闹非凡。晨间所现集市,尽显眼底。唰啦一声打开本束于腰间之折扇,轻摇轻晃。而扇尾所坠之玉也随之左右摆动,浅青之色,温润淡雅。冬未尽,春未来,却一丝也不在意冷风习习,只静静观望着。大抵是在等待着,那位姑娘的到来。 白芍刚进这建康,便遇上了小偷。大抵是看见她刚从城界进来,还未有完全准备。向前追去,却已见两位公子将小偷拦住,夺回钱袋。 她望着面前之人,容颜英俊硬朗,体格健硕,一身朱红长衫更显氏族公子之气,眉骨之间朗朗,心情甚好之感。白芍却不知为何,有似曾相识之惑。她向他作揖,直直问道: “公子,我们认识吗?” 斗笠未曾取下,白纱之中依稀瞧见姣好容貌。男子恍惚了一下,笑着对她拱手作揖,摇了摇头。 “不,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娘。” 她略微有些疑惑,舒尔笑颜盛开,对他抱拳,“多谢公子相助。奴家今日刚入建康,还不熟悉,就遇上了小贼,妄图窃取奴家的钱袋。多亏了公子出手,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哎,不必不必,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她躬身又向他一揖,也与他身边同行的男子一揖。男子身着浅蓝色绸缎,身形纤细。两人大抵是相交约游,面上爽朗之色,是不辜负春光之色。他也抬手作揖,回报白芍一笑。 “只是可惜了未能逮住他,让他给溜走了。”浅蓝绸子男子不满地嘟囔着,只因刚趁着他二人说话。这小偷甩开了他的手,趁机逃了。 白芍有意望了他一眼,笑了笑。 “嗳,算了罢,也仍然谢过二位大人出手,不然奴家今日可能就得露宿野外了。” “哎,不必客气,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吧。告辞了。” “告辞。” 男子二人说说笑笑,并行依旧向城西。 她别过他们,并不急着去往何地,一边流连着城中小摊之旁,一边细细打量着周遭的房屋楼舍。建康之中酒楼似是甚多,女子服侍也甚是美丽。她已有多年未曾回到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新鲜好奇,不住地观望打探着周遭,不放过一丝角落。又被街边摊贩所卖的首饰吸引,她驻足停留,拿起一串链子在手上把玩。 “你们这儿竟也卖魏国首饰?” “姑娘您可真是识货!您还真别说,现在就流行这个。”他又拿出一串类似的,但所串的珠子更别致的链子来。“这种卖的更好。特别是闺阁的小姐们,喜欢的不得了。” 是带些北方之风的粗犷与南处之意的温柔相互融合的饰品。她微微一笑,对小贩说要了这一串链子。 “店家,这建康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在哪儿?”白芍仍翻看着摊上其余的饰品,随意开口道。 “当属烟雨楼了吧,别听着这名字文文雅雅的,”贩商嘿嘿一笑,“却是这儿最大的烟花之处了。” 她细细把玩了一会儿链子,又重新放置于摊位之上。将自己的链子拿了来,细细佩戴好。 “烟雨楼所处的一条街都非常的热闹,那儿也有酒楼佳肴,又临河,往深处还有寺庙,所以大家都爱往那儿去。” “是吗?”她向他一笑,说了声多谢。 烟雨楼。 她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三个字。 将它谨记于心。 “哎,小姐,您看...” 声音太响太近,白芍略微皱眉,便转过头去瞧个仔细。 鹅黄衣衫轻扬,被唤做小姐的女子抬起头略带疑问。 这张脸...白芍转过头去,继续向前。竟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 笑了笑,这世间,当真是奇妙。 酒楼对街。 一楼有一白衣男子盯着对面酒楼的青衣男子已许久,也不顾大堂内嘈杂徕往。他放下眼神,笑盈盈的向他举起酒杯示意。对方也回过礼节,点头交好。追寻着青衣男子的目光向远处好奇张望,该看的人或事早已结束,白衣男子倍感无趣,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朗生。”青衫招来随从。 “在。” “给王呈公子再添两道菜,加两壶酒。记得结了饭钱。” “是,公子。” 向远处似有若无的张望,合扇,青衣淡淡入座,对楼白衣男子仍在对着他笑。眼神冷冷,嘴角却不住地扬起,似妖媚,似嘲弄。 青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开启,合上。再开启,再合上。 嘴角笑意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