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孟毅朦朦胧胧的从炕上溜下来，发现姨夫史家华早已离开，父亲孟之星正拿着剪刀和镜子坐在屋门口门槛上修理胡子。

小妹孟玉英站在旁边哭丧着脸，因为母亲高淑华正在给他梳头，还不断地抱怨着:“给你剪头你又不乐意，给你梳头又嫌疼……你看看都长虱子了！”

母亲一手拿着密尺木梳，一手不断地掐死虱子，发出卡擦卡擦的脆响。

孟毅看了头皮瘙痒:“英英，听哥的，把头发剪了吧！”

孟玉英一摸眼泪，倔强的喊道:“就不，就不，我才不理土葫芦（光头）！”

刚一喊完，母亲又抓住一把她的头发梳起来，孟玉英脑袋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啊！娘，疼！疼呀！娘，你轻点！”

孟毅看到她鬼哭狼嚎，有些无奈的摇头。

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敲梆子的声音。

“梆梆梆……”

很有节奏感。

张玉英不顾疼痛，兴奋的喊道:“爸，爸，果子，俺吃果子！”

原来是买油条的小老头来了，在孟毅很小的时候，这个买油条的就隔三差五的来串乡叫卖，每次来，孟家都会买一根油条，所以只要孟家小孩不出来，他是不会走的。

一开始孟玉柱与孟毅分着吃，后来变成孟玉英和孟胜两人分着吃。

这是孟家小孩为数不多的奢侈品，很受欢迎。

孟之兴没有说话，进屋放下镜子和剪刀，从八仙桌上的木匣子里摸出一毛钱，走出来，递给孟玉英，宠溺摸着她的头说:“妮，去吧，叫上胜崽！”

“哎！”孟玉英欢快的叫上孟胜，向小鸟一般飞出小院:“果子！果子！”

大姐孟玉荣端着一锅玉米粘粥从东屋厨房走出来，开始喊大家吃饭。

孟毅也搬着马扎，或者拿筷子。

等大家都围着小桌子做好，发现孟玉柱不在。

“玉美，你弟弟柱崽呢？”孟之兴拿着馒头，问老二。

“刚才还在的？”孟玉美嘴里咀嚼着东西，浑不在意的回应。

孟毅咬了一口馒头，含糊的说道:“我看到他追妹妹去了！”

话音刚落，孟玉柱像受惊的小獾快速跑进屋里，拿起自己书包:“爸，我上学去了！”

孟之兴刚想回应他，就听到院子里孟玉英震天哭声:“哥哥是骗子，俺的果子！啊！”

孟玉柱脸色大变。

孟之兴好像想到什么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喊一声:“畜生，站住！”

孟玉柱的所在空间好像放慢，慢腾腾的回头，尴尬的说道:“爸，我只吃了一口……”

孟玉英领着孟胜从外边跑进屋里，小手里捏着一点点油条渣渣，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孟胜也好不到哪里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仇视的盯着孟玉柱。

“爸，娘，哥哥把我和胜的果子全吃了，就剩一点儿了！”

孟之兴一个大跨步，逮着孟玉柱的衣领提留起来:“你这个混蛋，这么大了，还夺弟弟妹妹的果子，我打死你！”

孟玉柱拼命的挣扎:“爸，俺错了！俺错了！娘唻，救命呀！”

高淑华喝了一口玉米粘粥，冷哼一声:“你也混蛋，光知道欺负弟弟妹妹！让你爸好好收拾你！”

孟之兴的大巴掌“啪啪”的打在孟玉柱的屁股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