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炳文预料中的一样,公安干警抵达现场后,煤矿区正在进行作业。
跑掉的那些基本都是管理人员,或者一些有案底在身的打手。
可现场大批的煤矿工人还在干着活,挖煤的小推车,运煤的大卡车,照常运转。
直到刑警队的几辆警车抵达,现场的电闸才被落下来了。
“来来来,都过来……”
队长马向远也知道这些工人是无辜的。
黑煤矿要查的就是幕后老板,要抓的也是背后靠山。
说着话,一手将公文包往腋下夹住,另一手朝着远处工人挥摆。
“同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警察同志,我们就是一群打工的……”
“人家给钱,俺们干活,这……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天寒地冻的节气,头顶上的太阳都像冰箱灯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矿区地面上的作业停了,或近或远的煤矿工人,一个个陆续扔掉工具,纷纷朝这边围拢过来。
每张脸几乎都被煤灰弄得黢黑,咧着黑黄黑黄的牙,显得很焦灼很担忧。
眼瞅着就要年底,突然来了警察,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工资没人结。
“行了行了,都嚷嚷什么?”
吵杂喧嚣的声音,听得马向远很烦,没好气的吼了起来。
话音一落,黑压压的人群就安静下来,一个个悻悻然的抿着嘴。
“问你们什么,就回答什么。”
马向远还挺客气,从兜里取出一盒红梅香烟,抽了几根,随手分发下去。
“先说说,老家都是哪儿的?”
说着。
马向远顿足抬头,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每张面孔:“我看着……你们可都不像龙海人啊。”
“肯定不是,俺是从商南来的……”
“我家东海省的……”
“我家西川的……”
距离一拉近,这些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工人,马上咧嘴笑了。
接过香烟,一边点燃抽着,一边七嘴八舌的回答。
说话间的功夫,那些追出去的公安干警有一些已经回来了,人手押着一名男子,从山坡上吭哧吭哧的而来。
跑是肯定会跑掉的一些,能逮回来几个已经实属不易。
见状。
马向远收回目光,继续和面前的煤矿工人说着话。
“嚯!都是外地的,大老远跑我们龙海,就为了挖煤?”
“啷个愿意挖这黑疙瘩?”
就近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我就是想给娃娃挣点读书钱,结果一到你们龙海,就被骗了嘛,没得办法。”
“干多少年了?”
“三年嘛。”
“三年都没回家?”
马向远微微皱眉。
“不让回嘛,咋个回?”
“我干五年咧,一样没得走……”
“哪个敢跑?哪个又跑得了?”
“家里一个老娘八十多了,都不晓得还在不在……”
说着说着,有几个煤矿工人眼眶就红了。
“矿井里还有没有人?”
队长马向远岔开话题,扭身望向深邃的矿井位置。
“当然有人啊。”
“老刘他们都在里面干着活呢……”
“警察同志,你们抓了他们,还有人给我们发工资吗?”
“是啊,同志,我们干了一年的活,总得有人给钱吧?”
聊着聊着,一众煤矿工人就忍不住了,有人鼓起勇气率先询问,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相应。
对于他们而言,没什么比钱更重要。
有的活了大半辈子,死在这里都不怕,就怕家里婆娘娃娃没得钱吃饭。